謝東凰出宮時，在半道遇到一個人。

一個而立之年的男人。

軀高大，相貌英武，五廓看起來跟昭武帝有幾分相像，一華貴的親王袍服彰顯了他的份，周氣勢冷漠，威嚴深重。

“你就是今天進宮給十六弟治病的神醫？”男人聲音冷淡，一雙眸子落在謝東凰帷帽下的臉上，著幾分審視，“十六弟況如何？”

謝東凰麵無表地看著他，眼神比他更冷，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好吧，確實是看陌生人的眼神，沒有一點緒波。

周蘭庭擋在謝東凰麵前，跟男人冷冷對視著：“詢問別人的份之前，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諱。”

“放肆！”男人邊的侍衛冷道，“這是晉王殿下，還不跪下行禮？”

如果他以為報上自家主子的份，謝東凰就會誠惶誠恐地跪下，戰戰兢兢給他家主子行禮，那麽他顯然大錯特錯。

謝東凰隻是平靜地移開視線，舉步離開，聽說過這麽一個人，知道這麽一個人，今日又見到了這個人，對來說已足夠。

不必浪費過多的時間跟他周旋。

周蘭庭不發一語地跟上，毫沒有理會侍衛不可一世的態度。

“晉王殿下，他們這……”侍衛震驚地指著兩人，不敢相信竟然有人如此無禮。

男子就是當今晉王周禹宸，袁貴妃之子，皇子之中排行第二，也是所有皇子之中最有可能奪得儲位之人。

他的舅舅是袁丞相，他的母妃僅次於皇後，他自己手握巡防營一萬人馬，朝中文臣支持者眾多。

以袁丞相為首的文臣一派，這些年不止一次勸諫皇帝立下太子，但皇帝始終不曾鬆口。

所有人都猜測皇上是不是在等著皇後嫡子錦硯長大，可周錦硯年紀實在太小。

他若為帝，上麵這麽多皇兄哪個能服？

然而不管服不服，皇帝年事已高，隨時都有駕崩的可能，朝中皇子哪個不急？

周禹宸轉過頭，沉鋒銳的目落在謝東凰背影。

一個小小的醫，若敢壞了他的計劃，他絕對會讓生不如死。

“殿下，要不要派人跟著？”

“暫時不用。”周禹宸聲音沉，“還會進宮的，先靜觀其變。”

“是。”

走到宮門外，謝東凰把昭武帝給的玉佩丟給周蘭庭：“你拿著。”

周蘭庭接過來，隨手塞進懷裏。

兩人坐進車廂裏，謝東凰才開口問道：“什麽覺？”

“沒覺。”周蘭庭搖頭，“皇後還是跟記憶裏一樣，善良弱。皇上老了很多，可能活不長了。”

他五歲時候去的楚國，這麽多年一直不曾回來，記憶裏很多東西都記不太清晰了，唯獨對皇帝和皇後還有些印象……

對了，還有自己的母妃。

謝東凰淡問：“你什麽時候去見見你的母親？”

周蘭庭沉默片刻：“不著急。”

沒有足夠的理由，他若貿然去見誰，隻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南齊皇宮裏各方眼線多，那些隨時經過的侍和宮看似忙忙碌碌，實則都在觀察著各宮走的人，稍不留神就會被人盯上。

謝東凰嗯了一聲：“方才那位晉王，你印象怎麽樣？”

周蘭庭搖頭：“不喜歡。”

他打小就寡言，緒波不大，這些年一直在楚國長大，進了暗影閣之後長久習武訓練，事事以東凰為主，很有其他能引起他緒波的人，所以喜歡和不喜歡都很存在。

今日如此直白地說了句不喜歡，那就是真的不喜歡，甚至是厭惡，周禹宸帶給他的第一觀很差，這種覺將一直持續到對方消失為止。

馬車緩緩掉頭行駛而去。

宮門，一個人靜靜站在那裏，不發一語地看著馬車漸行漸遠，須臾，冷道：“跟上去，看他們住在哪兒。”

“是。”

“你不喜歡他也是應該的。”謝東凰坐在車廂裏，“當年袁家派人去楚國做細，殺了楚國一個趕考的學子，你們父皇為了賠罪，才把你送到楚國做人質，袁家就是晉王一派的人。”

周蘭庭垂眸不語。

“在想什麽？”謝東凰問。

“我不恨皇上，也不恨袁家。”周蘭庭抬眸看著，“我喜歡待在楚國。”

他真的一點都不後悔去楚國。

雖然當年的罪魁禍首是袁家，但後來在暗影閣的每一個日子，他都在慶幸當年出了袁之那麽一個失敗的細，才讓他有了到楚國為質的機會。

謝東凰瞇眼盯著他認真的眸子，聽著他像是虔誠告白的語氣，淡道：“不許喜歡我。”

周蘭庭神微怔，隨即垂下眼：“嗯。”

“你不恨袁家，但是也沒必要謝他們。”謝東凰道，“總之袁家是我們要對付的最大敵人。”

周蘭庭輕輕點頭，忽然說了一句：“周錦硯長得很好看。”

“你看上他了？”謝東凰斜睨著他，“他是你弟弟，別有非分之想。”

周蘭庭麵古怪，言又止地看著。

“我也沒看上他，所以不用多想。”一個製於人的病秧子，確實沒興趣。

周蘭庭抿了抿，緩緩點頭：“嗯。”

馬車緩緩行駛，周蘭庭眸驟冷：“有人跟著我們。”

“不管他。”謝東凰語氣平靜，“去蓮花巷。”

前麵趕車的車夫應了一聲，驀地一甩馬鞭，趕著馬車往城西蓮花巷而去。

行過人多熱鬧的街道，馬車拐了幾個彎，很快行進一條略微狹窄的巷子，巷子左邊是一座座並不奢華的宅子，大多是中規中矩的三進院。

馬車在其中一座宅子前停下。

謝東凰和周蘭庭先後下車，推開府門往裏走去，車夫把馬車趕了下去，院前很快恢複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