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把周錦硯領進屋子裏。

宮們沒等主子吩咐，就有條不紊在屋子裏忙碌起來，把周錦硯的服都拿去放好，屋子裏按照周錦硯平日裏的生活習慣重新布置了一遍。

“多謝舅母了。”周錦硯姿態謙恭溫雅，“其他的讓宮照看就行了，舅母去忙。”

“好。”薛氏頷首，“臣婦先告退。”

主屋裏麵有東西暖閣，東暖閣可用作書房，閑暇時候用來看看書，寫寫字，或者閑談一二。

謝東凰走到西暖閣門前，掀開暖閣的竹簾，聲音淡淡：“這間暖閣讓我用作藥房。”

周錦硯看著，遲疑著開口：“神醫是個子，若真的給我治病兩年，對你的名節不好，以後嫁人應該會很難。”

謝東凰瞥他一眼：“你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我沒考慮過嫁人的問題。”

周蘭庭跟著點頭：“對，你不必考慮神醫嫁人的問題。”

周錦硯沒說話。

不知是因為夢境裏見過，還是能救他的命，此時看著謝東凰，他總覺得有種相識多年的親切。

隻是他看謝東凰有多親切，看邊的周蘭庭就有多礙眼。

周錦硯靠在榻前，將屋子裏的侍全部遣了出去，斯文而溫和地開口：“我能不能和神醫單獨談談？”

周蘭庭麵一沉，顯然不太願意。

他這麽多年幾乎跟謝東凰形影不離，不管在楚國還是去別的地方，很有分開的時候。

周錦硯想說什麽，當著他的麵就可以說，憑什麽要單獨談談？

“阿蘭。”謝東凰轉頭吩咐，“你去把院收拾一下，別忘了把我晚上要看的書找出來。”

周蘭庭應了一聲，所以心裏不願，卻也乖乖轉往院走去。

謝東凰在周錦硯對麵不遠坐了下來，神淡淡：“你要跟我談什麽？”

“我真的在夢裏見過你。”周錦硯認真地看著謝東凰，強調一句他說過的話，“不止一次。”

謝東凰眉梢微挑：“我在你夢裏是什麽樣的？什麽名字？你夢到我在做什麽？”

“我夢見我們倆在親。”周錦硯說著，白皙俊秀的麵上泛起一紅暈，“我問你什麽名字，你一直不回答，所以我們的房花燭夜，我隻能你……”

謝東凰神微滯，？

周錦硯很快說道：“這應該是命中注定的緣分，你覺得呢？”

“夢是假的。”謝東凰語氣微妙，“你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麽可能會娶我？而且人在做夢時，夢裏的容都是模糊的，怎麽看都看不清……”

“不，我看得清你。”周錦硯搖頭，聲音堅定了一些，“而且我一直做這個夢，難道不是意味著我們之間有緣分？或者是命中注定的姻緣，否則你怎麽會千裏迢迢來京給我看病？”

他覺得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緣分。

否則為什麽沒有夢見別的子？為什麽偏偏是來給他治病？

“我隻是剛出山的大夫，昨天跟你見了第一麵，今天是我們第二次見麵。”謝東凰提醒他，“為皇子，你如此相信命定，相信無稽的夢境，還輕易對一個剛認識的陌生人付信任，剖析心裏的，這是很危險的行為。”

周錦硯看著，緩緩搖頭：“你不是陌生人。”

謝東凰沉默著，沒想到一個在宮廷裏長大，邊是險境和算計的皇子，竟然還能活得這麽天真，如此執著。

怪不得常年不好。

一個天真的沒有一點防備心的人，想要害他的人，輕而易舉就能得手。

周錦硯道：“我能問你的閨名嗎？”

謝東凰看他一眼：“我姓謝，謝東凰。”

“謝東凰？”周錦硯詫異，“這真是一個霸氣的名字。”

謝東凰又開始信口胡謅：“家師常年居山林，對外麵很多事沒什麽忌諱，當年撿我回去時，說是在東邊不知哪個地方見到了祥雲，就說我是東麵來的凰。”

頓了頓，“這就是我名字的由來，怪荒誕的，沒什麽稀奇。”

“不荒誕，可能你天生就是凰命。”周錦硯說著，開始想象當年的畫麵，麵上浮現欣羨之，“其實我也向往居山林的生活，若能跟你一起居山林就更好了……可惜大祭司年前已圓寂，不然我一定讓他給你算算，看你是哪邊的凰。”

謝東凰聞言，眼裏流出意味不明的澤：“你想居山林？”

“嗯。”

“可是我不喜歡居山林的日子。”謝東凰搖頭，“太枯燥無聊，整日無所事事。我喜歡繁華塵世，喜歡熙熙攘攘，熱熱鬧鬧，還喜歡高高在上，被人敬仰。”

笑了笑，悠然看著周錦硯：“所以我們倆不同，追求不同，本不是天定的姻緣。”

周錦硯沉默著，小心翼翼地看著：“你喜歡高高在上，大權在握？”

“是。”謝東凰點頭，“總比被人踩在腳底來得好。”

周錦硯沉默下來，若有所思。

“你出生宮廷卻自小弱，太醫院聚集了天下醫最湛的一群太醫，可他們對你的病毫無辦法。”謝東凰神淡漠，“是他們真的沒有辦法？”

“我千裏迢迢來給你治病，進宮的時候一路順暢，出宮的時候就遇到了阻礙，是因為他們不想讓我給你治病，他們擔心治好你之後，你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

周錦硯沉默地抿，心知說的都是事實，所以無法反駁。

“甚至極有可能，此次替你治病，會給我帶來莫大的危險，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權力。”謝東凰站起，平靜地看著他，“你的父皇居高位，隻需一塊玉佩，就能讓我在宮廷暢通無阻，這就是權力的作用，至高無上，無人敢違背。”

周錦硯輕輕點頭：“我知道。”

“你回床上躺著吧，好好休息一下。”

周錦硯抬眸看著，遲疑地開口：“如果我……”

謝東凰挑眉：“嗯？”

“沒什麽。”周錦硯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及時咽下要說的話，起往室走去。

謝東凰轉去了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