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鎮國公回來之前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聽到昭武帝這麽說，他還是推辭了一下：“皇上，雲峰從小在邊關長大，養了一魯莽氣，公主們份尊貴，養尊優，雲峰隻怕是——”

“這倒是無妨。”昭武帝擺了擺手，一副渾不在意的語氣，“朕的兒多，沒有哪個公主過分生慣養，公主嫁到岑家之後，雲峰隻管把當妻子看待就行。朕並沒有要你贅皇族的意思，該怎麽樣就怎麽樣，不必過分捧著。”

岑雲峰跪下：“臣惶恐。”

“惶恐什麽？起來吧。”昭武帝笑了笑，示意他起，“不過朕沒出閣的兒還有好幾個，容朕好好想想，該把哪個兒賜婚給你。”

鎮國公沒說話，岑雲峰也沒說話。

皇帝要賜婚公主，自然按照皇帝的意思，他們不能對公主挑挑揀揀，否則就是僭越，是不敬。

“國公一家長久待在邊關，保我南齊數十年安穩，你們是南齊的功臣。”昭武帝語氣裏帶著歎和欣，“朕已為你們備下接風洗塵宴，晚間再邀請幾位公主出席，稍後雲峰看中哪個，隻管跟朕說，朕一定以你的喜好為先。”

岑雲峰連道不敢：“公主是君，雲峰是臣，隻有公主挑選雲峰的份，皇上這話折煞雲峰了。”

鎮國公聽得出來，皇帝對賜婚一事確實有些迫切。

雖然他知道自己手握兵權鎮守邊關這麽多年，朝中爭儲的皇子都盯著他，此次一回來，袁家、舒家和溫家大概都暗盯著雲峰的婚事。

可他沒料到第一個提到婚事的竟然是皇帝。

鎮國公不聲地轉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孫子，岑雲峰軀高大沉穩，常年待在邊關養出來的魄強健而充滿著力量，麵容剛毅冷峻，緒斂，對皇帝提出的賜婚一事既沒有惶恐不安，也沒有寵若驚，而是謙恭坦然地下。

鎮國公心頭生出一欣，與此同時，也憂心著伴君如伴虎。

皇帝賜婚一舉，大概是料到他們此番回來，會有世家主提出跟他們聯姻，而皇帝眼下最怕的就是岑家和袁家聯手。

因為以晉王在朝中的威和這麽多年籌謀的勢力，隻要再多一個岑家作後盾，那麽架空皇帝的權力，宮變造反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若他是皇帝，他也會忌憚。

“長途跋涉辛苦了，國公先帶著雲峰回去更洗漱吧。”昭武帝沒留他們太久，很快說道，“傍晚進宮參加接風宴。”

“臣告退。”祖孫二人行禮告退。

轉走出勤政殿，往宮門方向走去時，鎮國公迎麵遇上了斯文清瘦的袁丞相。

對方一服，威嚴肅重，隻是眉眼間似籠罩著一層鬱之，見到鎮國公，那層雲被一抹笑容取代：“國公大人剛麵過聖？。”

鎮國公點頭：“相爺也是去麵聖？”

袁丞相點頭，跟鎮國公寒暄幾句，然後看向岑雲峰，麵上帶著幾分欣賞之：“不愧是在邊關長大的男兒，雲峰這魄和氣度，絕非京城養尊優的貴公子可比啊。”

“多謝相爺誇讚，晚輩愧不敢當。”岑雲峰抱拳，姿態謙遜卻不卑不。

袁丞相麵帶笑意：“明日本相在府裏備下薄酒，國公爺可願帶著雲峰去喝一杯？”

“明日隻怕不行。”鎮國公麵為難之，“我這剛回來，府裏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做呢。雲峰來京城次數，對京中一些人還不悉，我得帶他認識認識。改天有空再去吧。”

袁丞相緩緩點頭：“也好。”

鎮國公就此告辭，帶著岑雲峰往宮外而去。

袁丞相站在殿階上，轉頭著祖孫二人的背影，麵上笑意一點點斂了下來。

……

“方才那位是袁丞相，當今貴妃娘娘的兄長，晉王殿下的舅舅。”鎮國公目不斜視往宮門方向走去，跟岑雲峰的談音量不高，隻有他們二人能聽見，“近日若有袁家人約你，能推就推。皇上至今不立儲君，自然有他的考量，岑家輕易不蹚渾水。”

岑雲峰淡道：“孫兒聽說貴妃已經被降了位分，如今是寧妃娘娘。”

後宮與前朝相連，貴妃被降位，意味著晉王在朝中的威和勢力有所削弱，這應該是袁丞相想拉攏岑家的主要原因。

鎮國公聞言，沉默一瞬：“不必深究這些，我們置事外就。”

不管將來哪位皇子登基，他們都是忠心為國的武將，不站隊任何一方。

岑雲峰嗯了一聲：“聽說袁貴嬪膝下公主也未婚配，若皇上賜婚——”

“不用擔心。”鎮國公道，“皇上賜婚一定是為了避免國公府被拉攏，選哪位公主，他心裏自有計較。”

跟袁家有關的公主，皇上不會選的。

岑雲峰沉默片刻，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