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顧不上，又開始拼命地磕頭。

好似只有這樣，才沒那麼難以接。

李淮臨看不下去，將強行從地上拽起。

他看著滿是淚水和水的一張小臉，聲音沉得厲害

“溫九齡，你小叔若是在天有靈，看著你這樣折磨自己，他會被活活疼死。”

李淮臨一句話，就讓溫九齡怔住了。

迅速將眼淚退眼底，聲音哆嗦

“對，我小叔最見不得我傷心流淚了，我不能哭，不能哭……”

邊說，邊用袖子干臉上所有的水汽。

抓住李淮臨的手臂，聲音急切，“我想帶小叔回家，你幫我。”

重刑犯哪怕是死了，家屬在沒有正規的手續下，也是沒辦法把尸領回去的。

所以，把這個希寄托在了李淮臨的上。

可悲的是，溫九齡并沒有功將溫時遇的尸從監獄里帶出來。

大悲大痛，讓昏迷在停尸間。

李淮臨將從監獄帶出來的當天夜里，停放溫時遇尸的停尸間被大火吞沒，溫九齡再次見到溫時遇時，他已經是一被燒得面目全非的人殘骸了。

在李淮臨的陪伴下，在混合泥水的狼藉火災現場里，徒手小心翼翼地撿起溫時遇被燒的碳化的人骨。

每撿起一塊，溫九齡的心就往下墜一分。

整個火災現場，滿地都是殘渣碎片。

溫九齡在一堆燒焦的尖銳里翻撿著人碎骨，每一手指頭都被裂的玻璃碎片扎出了。

都說十指連心，可李淮臨看神專注地只剩下撿人骨這一件事——

忘記了疼，也忘了周圍萬事萬。

“溫九齡，都說十指連心，你都不疼的嗎？”

溫九齡好一會兒，才像是接收到他的話。

眼神木木地看著他，“很疼嗎？”

這樣說，看著十鮮

淋漓的手指，那一刻，疼痛的神經才像是被喚醒了一般，綿延不息地傳遍了全。

原來真的很疼。

睫垂著，蓋住眼底悲戚的神。

良久，才說“小叔一定比我還要疼。”

他一米八九的大個子，被燒得連一塊完整的皮都沒有，他怎麼能不疼呢？

李淮臨就這麼一言不發地看著，看跪地撿起那些焦黑的人骨，終是沒再開口了。

溫九齡在人殘渣，發現了一張被在顱骨下方沒有被完全燒毀的照片。

是上次去蘭城監獄探視溫時遇時，讓獄警替轉給他的那張合影。

照片上的，左邊站著小叔，右邊站著小姑。

笑如花。

可小叔和小姑的臉，已經被燒得盡毀再也看不出他們的樣子了。

那一刻，溫九齡的緒再次崩潰得不能自己。

好似一場大火，將最的人從的生命里徹底的奪走，他們再也不會有集了。

溫九齡抱著那張照片，坐了很久很久，

直至，的心麻木得再也掀不起任何波瀾了，才將所有骨都撿了起來。

用紅綢將那些碳化的骨都包裹好以后，就地抱于前，隨后面無表地走出了監獄。

跟著李淮臨準備上車時，看到了秦翠娥的車從他們車旁呼嘯而過。

車子呼嘯而過的剎那，溫九齡看到秦翠娥對出一個晦而又挑釁的笑。

那一刻，溫九齡便明白了，不僅小叔的死有問題，就連這場火災都是謀。

像是腔那積郁許久的怒火，在

這一瞬間被點了。

溫九齡放下溫時遇的骨，便如同瘋了一般追著那輛開遠的車跑了上去。

明明知道追上不上，還是在跌倒和爬起的反復拉扯中，一遍又遍的追過去。

膝蓋和整個手掌心，都被摔得不樣子了。

李淮臨追了很久，才將滿目猩紅的溫九齡給抓了回來。

他雙手摁住的肩膀，看著因為激猙獰的有幾分恐怖的小臉，一字一頓地對說

“溫九齡，你冷靜點，你的小叔還在等你送他回家。”

他一句話，就功將溫九齡給安了下來。

睫耷拉下來，垂在兩側握著的拳頭也耷了下來。

是啊，小叔還在等送他回家呢。

對，要將小叔的尸骨平安帶回金陵城老家。

但，就連這點愿，都沒能實現。

回城的路上，他們的車在江大橋上發生了重大通事故。

包裹紅綢的尸骨從破碎的車窗玻璃甩了出去，掉進了帝江河里。

滿頭是的溫九齡如同瘋了一樣跳進帝江河，最后被同樣傷得不輕的李淮臨打昏了才功阻止住。

溫九齡再次醒來是三天后的傍晚。

那天，是顧時南跟陸明珠大婚的前一夜。

殘如的穿過玻璃窗照進的病房，也照亮蒼白如紙又消瘦的臉龐。

溫九齡緩緩睜開眼，眼瞳沒焦距地看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

腦海里有什麼東西，一直在走馬觀燈地掠過。

那些東西，掠得太快了。

快到很多人和畫面都還未來得及看清，就徹底地消失不見了。

頭痛得厲害。

哦，確切地說，渾沒有不痛的地方。

哪怕只

是手指，都是痛得那麼清晰。

“醒了？”

一道沉沉的男低音自不遠傳來。

溫九齡撐著虛弱不堪的力地坐了起來。

霞漫溢的病房，臨窗而立的站著一個男人。

男人完全背著，周都籠在一片迤邐的暈里，他在這時轉過來，容便逆在線里看得不太清晰了。

可，溫九齡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顧時南。

他終于回來了。

在人生最狼藉不堪的時候，他是來踩一腳的麼？

溫九齡勾起了，溢出諷刺的笑來。

可笑著笑著，眼睛就了。

顧時南走到的病床前，眸一瞬不瞬地看了會兒，態度難得溫和地對說，

“你子現在很虛弱，需要好好養著。”

溫九齡睫垂著，上面沾著層層水汽。

可等再抬起頭來時，除了眼眶通紅，眼底已經恢復了平靜。

看著顧時南，聲音淡到沒有任何的緒，“我當然要好好養了。”

小叔犧牲了自己，為了就是換的生，沒道理還不好好珍惜自己的子骨。

的聲音還在繼續，除了淡漠，就是冷漠，“顧總，您還有什麼事嗎？”

的潛臺詞，是趕他走。

顧時南知道，溫時遇的死對溫九齡來說一個無比沉痛的打擊。

他知道心不好，所以不會跟計較。

他看著，淡聲道“你小叔的尸骨，我已經派人在打撈了……”

“不必了。”

溫九齡笑著說。

人死如燈滅。

就讓帝江的河，從西流到東，帶著小叔回到他的家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