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青菱總算愿意出來走走。
多日不見,這一出來,被這日刺得睜不開眼。
左邊是珍兒扶著,右邊是哥哥以手掌給遮。
“康子意還沒把和離書拿來麼?”宴青菱的腹部已有隆起的趨勢,不想等太久。
宴清風被別的事擾心,經這一說,才想起還有這事。
“你要是急,我親自去一趟,把和離書拿回來。”
宴青菱斟酌了下“不要手。”
兩家人同在長安,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可還是不希鬧大,能好聚好散便是最好。
宴清風都依說的做。
“好,不手。但我會同他們把話說得難聽些,或許會威利。”
“嗯。”
在府中這一逛,宴青菱才發現哥哥府上多了不婢。
“哥哥是為嫂子換了那麼多婢嗎?”宴青菱高興的,哥哥做了件細心的事,“確實府上全是男人,嫂子不方便。”
宴清風知道里的嫂子是卓明月,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怎麼告訴那些事,也不讓下人說出來。
至于下人換婢,是他怕青菱見到男人過激,才撤去一些人手,和卓明月倒是無關。
宴青菱左顧右盼之后,問道“怎麼不見嫂子啊?”
宴清風刻意地去回避這個話題。
“南院的紅掌花開了,去看看?”
宴青菱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出事到現在,卓明月不該一眼都不來看。
于于理,都不應該。
停步在原地,表凝重,“哥,嫂子怎麼了?”
宴清風背過去,雙臂灌了鉛似的沉重,把他雙肩都拉垮了些。
“我不知道去了哪里,我找不到。”
“逃了?”
宴青菱下意識的這麼想。
宴清風低著頭,默認了這個說法。
他倒寧可卓明月只是逃了。
“哥,那就算了吧?”
宴青菱握住他手臂,勸說的口吻道,“天底下姑娘多的是,何必非要難為一個眼里沒你的呢?不快活,你也不快活。”
宴清風神有些僵,仍然默不作聲。
宴青菱嘆了口氣。
能覺到哥哥繃的表里藏著的痛苦,希哥哥不要再強人所難,也希他能夠釋懷不要深陷其中。
“哥,我知道要割舍過的人很難,好比手指甲一個個生生拔出,但是我可以做到,你也可以做到的,對不對?”
宴清風眼底流出難言的悲戚,嗓音沉啞。
“我不割舍。”
若只是逃走,他或許不多時也就放下了。
他甚至不敢告訴青菱,他沒有娶卓明月,不僅沒有娶,他還欺負,冤枉,讓傷。
甚至現在可能沒了活路。
他要怎麼割舍?
宴青菱苦口婆心的勸道“大男人,要拿得起放得下的,這樣真的不合適。哥,別讓我瞧不起你。”
“不提了,”宴清風很牽強的對一笑,“你要想出府去玩,或者見見哪個閨中友,都告訴哥哥。”
宴青菱也很刻意的,讓他覺得自己沒事。
“今日走的有些累了,我想出去會讓土豆給我備轎子的。哥,怎麼也沒有見母親?”
……
其實今早,段知菁便來過。
宴清風把堵在門口“卓明月回來了,我就讓你見青菱。”
段知菁捂著口,作出心痛不已的模樣。
“你和青菱都是我肚子里生出來的,你竟然不讓我見我兒?”
宴清風不以為然“你把卓明月還回來又能如何?”
“你要為了一個賤人,跟我斷絕母子關系?”
“你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段知菁在原地站了半晌,到底是沒法子了,上前一步,“那你告訴我,青菱如何了,有沒有好轉些?”
宴清風沒有回答,命人關上大門,代道
“青菱小姐的消息,無論輕重,都不可告知大長公主。”
他要讓見不到,也得不到消息,如此,不消幾日,母親定然支撐不住。
段以珩吩咐了,一切按卓明月的心意來。
就連乾元宮中香爐里的熏香,也按卓明月的心意,從龍涎香換了檀香。
如此,段以珩仍然怕無聊,人拿了棋盤來,放在榻上。
卓明月道“我不會下棋。”
“朕教你。”
段以珩很耐心,給講解下棋的規則,在對弈之中,每一步都同解釋其中奧義。
一局下來,段以珩驚訝的口吻道
“看,明月你多厲害,你很有天賦的,棋圣都得對你甘拜下風。”
卓明月被他逗笑。
其實基本上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的,自己在跟自己對弈。
他這可不是在夸他自己?
“你笑了。”
段以珩目炯炯的看著,意識到自己看得太神,收斂目,清咳道“人啊,是應該多笑笑,太醫說了,活得開心才能活得久。”
卓明月輕輕“嗯”了聲,配合著他,將黑白子分開放白瓷棋奩中。
宮人稟報“皇上,宴將軍求見。”
段以珩起,屈指輕勾過鼻梁。
“朕去應付應付,你早些休息,記得思八九,常想一二。”
……
宴清風立在前殿中。
遠看著,他形有些落寞蕭瑟的意味。
段以珩一紫袍常服,走到他面前。
“稀客,有一陣不來了。”
從前宴清風閑來無事便會找皇帝,皇帝每逢次日休沐的日子,也會找宴清風喝酒。
自從北稷山回來當日撕破臉,除了每日在朝堂上不得不打照面,重要之事意簡言駭的通下,私底下,他們是再沒找過彼此。
宴清風向他點頭示禮,“焚香換了?”
印象中,他獨獨鐘龍涎香,從未換過。
“用久了,總會膩的,”段以珩不聲道,“大晚上的,怎麼過來了?”
“找你喝酒。”宴清風道。
明日并非休沐的日子,喝酒或許會誤事。
段以珩卻沒有拒絕,讓宮人立刻去備小菜,拿酒來。
坐在白玉桌旁,宴清風一杯接一杯地悶聲下肚。
段以珩好心勸他“等菜來了再喝,這樣子要喝壞的。”
宴清風抬起眼,眸底布。
“卓明月沒了。”
段以珩嘆息道“朕前幾日便聽說了此事,人死不能復生,你早些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