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瑾生了一副嚴正的面容，說話字正腔圓，嗓音厚重，一眼看過去倒是個很牢靠的兄長模樣，但陸玨面對他，反應十分冷淡。

陸玨眼皮都沒抬，“嗯。”

陸淇見狀緩和笑道：“哥哥們，我的箭比不得你們湛，待會兒你們可不能欺負我。”

二哥陸瑜懶散嘁了聲，“我和大哥什麼時候跟你搶過東西。”

話撂到這兒了，陸淇卻是不敢明著同陸玨開口的，只又意有所指地朝許承安看了一眼。

這一眼，教許承安哪里抹得開面兒不答應，正想也湊熱鬧應承一聲，許姝禾看見了忙喚他，“哥，我想要那個紅狐貍，你可千萬不能輸啊！”

許承安里打了個磕絆，當即便就坡下驢說“知道了”，看向許姝禾時，目卻又忍不住落到婉婉上。

婉婉并沒有“哥哥”可以要彩頭，也不去湊那個熱鬧，此時撐一把素白遮小傘站在許姝禾邊，安安靜靜的沒說話。

林間的風吹起姑娘輕紗的擺，又吹了發，抬手輕拂鬢遍碎發，低眉頷首間仿若弱柳扶風，盡是溫態。

許承安看得心頭漾，不由得想道：若是屆時當真獵到了紅狐，哄一哄小妹，恰而便將彩頭贈佳人罷了。

只是他這廂心思剛起，就聽一旁的陸瑜眉眼風流地笑問婉婉：“小婉兒，林子里有兔子，表哥待會兒給你捉一只來，想要嗎？”

自家府里養大的小人，常日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說實在話，雖則老夫人回絕了陸瑾和陸瑜想收了的意愿，可那念頭卻當真沒那麼容易打消。

“不想要。”

這頭開口的可不是婉婉，還不知道怎麼回應二表哥的“好意”呢，陸玨已寒著嗓子斷然替回絕了。

陸玨容冷冷的，手拉了下韁繩調轉馬頭朝向林子，“二哥先管好你自己吧。”

陸家三個表哥向來不甚和睦，婉婉也不是第一天知曉，抬眼看了看陸玨，順勢對陸瑜道：“我院子里有貓兒，怕是養不了兔子，勞二表哥費心了。”

陸瑜有些掃興。

一旁的陸淇頓時瞧著婉婉冷冷哼了聲。

天知道有多討厭婉婉那副細聲細氣的矯模樣，整天跟沒吃飽飯似得，只覺得做作得要死！可偏偏自己兩個哥哥竟也喜歡這幅樣子，就簡直更氣人了！

這廂眾人開始準備進林子了，許承安卻作稍顯遲鈍。

方才陸家幾個人圍著婉婉的一通眼神兒司，全被他落了眼，目不著痕跡的流轉了個來回，再看婉婉，他忽然有些沒明白在府里究竟是個什麼位置？

別的府上寄人籬下的表小姐，都是這般境遇嗎？

他們騎馬疾馳，而婉婉與許姝禾要走路山澗，兩行人便在山腳下分道揚鑣，陸玨臨走前將長言留了下來隨行護衛。

三人站在一邊直看著幾人揚鞭催馬，在黃沙土地上揚起一路塵霧，迅速沒了蔥蔥郁郁的山林間，這才邁步子，慢悠悠朝山澗去了。

*

駿馬疾馳，林間風聲蕭蕭。

陸玨一騎絕塵策馬行在頭首，后跟著陸瑾與陸瑜兄弟倆，再次才是陸淇與許承安。

陸家先祖當初是跟隨武帝開國打天下的元勛，是自馬背上登青云的人家，三代之后雖則忌諱功高震主而從了文的路子，再沒有帶兵上過戰場，可祖上的騎功夫沒敢忘，就連陸瑜那般整日飲酒作樂的紈绔，這方面都并非許承安一介書生可比。

此時進了林間逐獵，許承安跟得吃力，才曉得先前道上同陸家兄妹賽馬，原來只有他自己用了全力。

馬蹄踏過層層草木枝葉，陸玨疾馳在前，直奔出去兩炷香的功夫，便見前方半人高的灌木叢中忽地窸窣一閃，猛地竄出一只健碩的野鹿，閃電一般。

這雖不是紅狐，卻也是頭彩。

陸玨當即臂挽弓，沒有毫拖泥帶水，利箭迅疾朝著奔逃中的獵追去。

眼看就要一擊命中時，卻只聽“錚”地一聲悶響，從一旁驟然殺出另兩只羽箭，左右夾擊，生生截斷了他的箭后，分別釘進了離獵十萬八千里遠的樹干上。

他后的陸瑾、陸瑜兄弟二人相視一眼，一齊戲謔地挑了挑眉。

陸玨不必向后看也心中了然，眸中寒意一閃而過，頓時一夾馬腹更加催馬疾馳而去，才不過片刻，便與后頭尾隨的幾人拉開了遙遠的一段距離。

陸瑾、陸瑜力追趕不及，握著韁繩猶是不甘心。

第二支箭出時，陸玨側已沒有人能出手干擾，這次果然正中獵咽，野鹿當即悲鳴一聲，四下不要命地往前奔逃。

陸玨縱馬追去。

卻只見前方那獵慌不擇路間，突然似是踩空了，猛地掉進了矮坡下的一寒潭中，激起潑天的水墻。

瀑布聲轟鳴。

駿馬對空長長嘶鳴一聲，被陸玨驟然勒停在水潭邊，他抬眸去，握著韁繩的手卻滯住片刻，眼中難得有錯愕一閃而過。

他看見水潭邊的石頭上，婉婉被當頭而下的水幕砸得不明就里，正呆怔怔地坐在那兒。

的薄裳此時包裹在上，纖毫畢現地勾勒出孩子特有的玲瓏曲線。

薄紗料沾了水變云霧，半遮半掩著里心致刺繡的牡丹花，在前突起一道渾圓小巧的弧度，幾縷凌的青著心口的白皙，隨著的呼吸一下下起伏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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