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六哥大吵之後的次日,後宮宮眷由兵護送先行。
一切行裝都已上了車輦,各位嫂嫂也在車上等我。
我兀自半躺在床上,不讓雪兒和霜兒為我更,更將們趕出去。
不久,六哥現,趕至床前,掀起被子,一臂拽起我,“湮兒,莫再任,今日必須走!”
我用力地推開他,“要走你自己走,就算死,我也要死在建康。”
“胡鬧!”他重聲怒斥,“我讓你走,你就走!”
“雖然你是皇帝,可是我不會聽你的,因為你已不是我心目中的六哥。”我揚聲道,“你膽小如鼠,不戰先逃,不是明君所為。”
趙俊擰眉峰,火冒三丈地扣著我的左臂,目漸漸轉紅。
我道:“我心目中的六哥,頂天立地,懷天下蒼生,不懼金賊,敢於與金帥比箭一較高下,氣度魄力不輸任何人,你告訴我,這樣英勇神武的六哥,在哪裏?”
他有片刻的恍然,旋即臂抱我,黯然神傷,“你的六哥,還在你的心裏,可是,不再是年輕狂的康王,而是隻有半壁江山的宋帝。”
我反抱著他,驚喜道:“六哥,我會幫你,任賢能,遠小人……”
“此事以後再說。”趙俊突然發力,強地橫抱著我起。
“我還沒更……”我慌了,死勁地推著他,“你要讓我這樣子出去嗎?”
他隨手取了一件披風裹在我上,我趁勢躲開他的鉗製,在床角,倔強地瞪他。
他的臉孔因為用勁抱我而染上雲霞般的紅,落在我上的目瞬時變得異於尋常,分明與完磐、葉梓翔看我時的目相似。
我頓詫異,低眸一瞧,大驚——上的月白單不再齊整,右肩已,抹出大半。
雖然從小到大我一直與六哥親昵,及笄後卻未曾在他麵前衫不整。
立時,麵頰與耳灼燒起來,我抱著雙膝,低首垂眸。
“湮兒,是六哥不好。”趙俊歉意道,靠近我,臂想要抓我。
“別我!”我在牆角。
我的反抗,再次激起他的怒火,他不再憐香惜玉,魯地拽過我。
我竭力掙紮,對他又踢又打。
他試圖捉住我雙手,卻突然發出一聲怪異的聲,彎著腰,本是與我靠近的子便撲在我上,額頭擱在我肩上,齜牙咧,好像極為痛楚。
心中一慌,我扶著他的手臂,擔憂道:“六哥,怎麽了?”
他皺著眉頭,靠在我上,似乎全無力,“別……你踢到我了……”
踢到哪裏了?為何他這般痛楚?
然而,我坐的姿勢不正,無法支撐他的重量,片刻便往後倒去,而他也順勢倒下來,趴在我上。我擔心他的傷更痛,便問道:“六哥,我踢到你哪裏?”
“嗯……踢到……”趙俊目不轉睛地看我,鼻息漸重。
“六哥?”我擔心他痛得說不出話了。
“現在不疼了。”他著我的腮,那種異樣的眼神再次出現,目深濃。
“六哥?”
他溫暖的手指過我的,我劇烈一,驚得不敢彈。
接著,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著我的肩和鎖骨,手臂與手指皆,那種輕的令我全繃,心提到了嗓子眼。
這樣的眼神,不是兄長的眼神,而是完宗旺和完磐的眼神,有著淡淡的念。
他不是在看妹妹,而是看一個屬於他後宮的子。
怎麽會變這樣?
“六哥,留在建康敵,好不好?”不能讓這樣的時刻繼續下去,我出聲引開他的思緒。
“不行。”眼中的熱度悄然褪去,他斂了不該有的神,扯過披風裹在我上,神速地抱起我,態度之強令我錯愕。
我拚命掙紮,急之下,張口在他的胳膊上咬下,越咬越重。
趙俊一聲不吭,滿臉烏雲,“盡管咬,咬死我我也不會放手。”
淚水湧出,我埋臉在他前“嗚嗚”大哭,“六哥,我不要離開你……就剩你我相依為命,我不要與你分開……不要趕我走……我很怕今日分別,就永遠見不到你了……”
“六哥,你說過的,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我要跟著你……”
“好吧。”良久,他才淡淡道,“三日後,你隨我上路,再胡鬧,我就把你綁了上路。”
李容疏和葉梓翔都說,南下隻是權宜之計。
我終究隨著六哥南下,十月癸未,抵達臨安府。
雪兒和霜兒照料我的飲食起居,李容疏會在休整打尖的時候熬了湯藥讓我服用。
從上路的那一刻起,直到臨安,我未曾與六哥說過一句話,即使他時常來看我。
在臨安行宮,我問李容疏:“小師父,為什麽你要為六哥說好話?你不覺得六哥膽小怯懦,隻知一味逃避,一再南幸,已被金人引為笑柄嗎?你不覺得六哥變了個人嗎?那個英勇神武、膽略超群、壯誌淩雲的康王,已經不存在了。”
“長公主一回來,容疏就說過,不是、人已非,如今的陛下,已非昔日的康王。”他的聲音靜得可怕,幾乎被外麵的嘈雜聲淹沒,“容疏並非為陛下說好話,而隻是說出心中所想罷了。彼時的康王,在諸位皇子中出類拔萃,太上寵得無以複加,事事為康王著想,康王何等風,何等榮耀。出使金營,與金帥周旋、商談比箭,尚可不顧國朝蒼生,隻顯個人意氣。而今,陛下所思所想所做的,不再是一人所為,而要扛起整個大宋,即使江山隻有半壁。”
“陛下雖有一子,然不足兩歲,假若陛下有何不測,國朝必定大,群雄並起,那時,大宋便不複存在了。”說到天下大勢,他平靜得令人訝異,“陛下係天下蒼生與國朝基業,不能為金賊所擄,群臣勸諫陛下南幸,保得駕安然,是為大宋基業考慮,不無道理。”
“長公主,金帝主張扶植一個傀儡皇帝統治中原,勢必不會允許陛下偏安江南,踞魚米之鄉,得息之機休養生息、中興大宋,金賊不斷用兵南侵,就是要活捉陛下回金,掐滅大宋僅剩的星火,徹底毀滅國朝基業。”
他說的,很有道理,是我考慮不周,太任了。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可以瞬間被人掐滅。
我隻想著舉劍迎敵,即使一敗塗地、戰死沙場,也不辱我宋軍民抗戰的一腔熱與尊嚴,卻沒想到,國朝基業的延續,江南半壁江山的固守,也同樣重要。
前方傳來消息,金兵勢如破竹,所向披靡,一路攻城拔寨,如無人之境。
臨安岌岌可危,十月壬辰,駕渡錢塘江,抵達越州(備注:今浙江紹興)行宮。
十一月,完弼於和州大破宋軍,下廣德,闖天險獨鬆嶺,強渡長江至建康。
長江天險與建康一破,於金賊來說,江浙便是囊中之。
癸亥,金兵攻破太平州。癸酉,駕至明州(備注:今浙江寧波)。
這個冬季,我隨著六哥東奔西跑,過著流離失所的日子,苦不堪言。
然而,即使再苦,我也是開心的,在六哥邊,我很安心。
十二月,辛巳,金兵攻下常州。
著波濤洶湧的大海,聽著震耳聾的濤聲,我驀然發現,世間竟有如此氣象萬千、波瀾壯闊的大海,以前的所見所聞,皆是微不足道。
海風凜冽而,頭發被風吹得七八糟,那種冷鑽進四肢百骸,我瑟瑟發抖,卻有一種不同尋常的快意。
“湮兒,你站在海邊半個時辰了。”六哥從後為我披上披風,“在想什麽?”
“第一次看見大海,有些震撼。”
“是啊,大海汪洋無際,不到邊,非常人所能想象。”他向極遠,俊眸深邃得不見底,仿佛無限深的海底,令人捉不。
“六哥,有點了,回去吧。”
我然一笑,挽著他的手臂走向車輦。
回到行宮,六哥便與群臣商議國事與如今的境。
金兵步步,不日就會抵達浙江,明州也不安全,然而,何才是安之所?
冥思苦想半個時辰,我忽然靈一閃,潛六哥的寢殿,換上六哥的帝王常服,來到君臣議事的殿室。
侍稟報後,我從容地走進去,在六哥震驚的目與群臣的目瞪口呆中跪拜行禮,“臣妹叩見皇兄。”
“你……你這是做什麽?”趙俊怒極,氣得滿臉灰暗。
“長公主擅自著帝服,乃大不敬之罪,其心不正,罪同謀逆,理當廢去‘寧國長公主’之號,貶為庶民。”右相黃千山正氣凜然地說道。
“皇兄容稟,臣妹著帝服,乃有避兵良計獻上。”我微微一笑。
“良計?”趙俊錯愕道,“但且說來。”
“金賊步步,似有不罷休之勢,實在可恨之極。我軍將士浴戰,終有一日可遏製金賊南下之勢,然皇兄係天下蒼生與萬民之福,自當保重龍,不能以犯險。唯今之計,皇兄理當避兵南下,他日再行還闕,圖中興之策。臣妹聽聞諸位卿家商議航海避兵,是為良策,不過海上天象千變萬化,稍微不慎便有可能被巨浪吞沒,葬魚腹,著實危險。臣妹以為,由臣妹代皇兄航海避兵,牽引金賊來此,而皇兄可再幸他州,金賊不知駕行蹤,自然安然無恙。待金兵北退,皇兄再北歸建康。”
話音一落,整個室寂然無聲。
趙俊眉宇微斂,瞧不出是喜是怒。
半晌,他終於開口:“不可,長公主金枝玉葉,如若有何不測,朕如何向父皇代?朕自當與長公主有難同當、風雨共舟、不離不棄。”
心中一暖,我再勸道:“臣妹悉水,不懼巨浪與大海,皇兄雖神勇無敵,然必須以天下蒼生為重,遠離險境。”
“長公主所說不無道理,此計可行。”有臣下說道。
“長公主巾幗不讓須眉,此計甚妙。長公主金枝玉葉,又是陛下親妹,即便著帝服,臣民也不會胡說八道、栽贓罪名,若是旁人,萬萬不行。”黃千山立即見風使舵。
“長公主著帝服,有陛下三分氣度,那些兵護衛也不易瞧出破綻。”又有人附和道。
我再請六哥應允,策定此計。
在群臣的勸諫下,六哥終於頷首,命人著手安排。
這夜,我寬後正要歇下,卻聽見雪兒和霜兒道:“奴婢參見陛下。”
六哥從容走來,步態穩健,揮臂示意們退下。
我連忙起,披上棉袍,他淡笑著坐下來,“湮兒,明日便要分開,今晚我們聊聊,可好?”
“好呀。”我笑,“秉燭夜談也可。”
“就聊一會兒。”他憐惜地著我的頭,“我沒想到你會以犯險,引開金賊,以策六哥安全。”
“六哥是大宋繼往開來的賢明帝王,做妹妹的,自然要為你分憂咯。”我笑吱吱道。
“分憂可以,然而分的不是此類驚險之事……”他長歎一聲,“六哥乃堂堂帝王,竟然不能保護自家妹子,還要你為我涉險、保護我安全,我愧為兄長……愧為帝王。”
他的自傷與自責,清清楚楚地寫在他的眉宇之間,令我容。
我笑道:“六哥別這麽說,隻要六哥時刻以大宋基業為念,時刻記著父皇還在金國盼著我們派兵去營救,我是生是死,無關要。”
趙俊的眼中似有痛散開,靜默下來。
我搖晃著他的手臂,巧笑道:“六哥,金賊很快就會北退,我們很快就可以匯合了,莫擔心。”
他勉力一笑,點點頭。
突然,他手臂一轉,攬住我的腰肢,擁我懷,就像以往那樣,親昵相擁。
想起建康行宮我鬧著不肯離開的那次,他溫熱的目,曖昧的舉止,如今想來,仍然心驚膽戰。我伏在他肩上,僵著子不敢彈,心怦怦直跳。
他沒有下一步的舉,隻是靜靜地抱著我,鼻息幾不可聞。
冬暖故坐著黑道第一家族的第一把交椅,沒想過她會死在她隻手撐起的勢力中.也罷,前世過得太累,既得重活一世,今生,她只求歲月靜好.可,今生就算她變成一個啞巴,竟還是有人見不得她安寧.既然如此,就別怨她出手無情,誰死誰活,幹她何事?只是,這座庭院實在沒有安寧,換一處吧.彼時,正值皇上爲羿王世子選親,帝都內所有官家適齡女兒紛紛稱病,只求自己不被皇上挑中.只因,沒有人願意嫁給一個身殘病弱還不能行人事的男人守活寡,就算他是世子爺.彼時,冬暖故淺笑吟吟地走出來,寫道:"我嫁."喜堂之上,拜堂之前,他當著衆賓客的面扯下她頭上的喜帕,面無表情道:"這樣,你依然願嫁?"冬暖故看著由人攙扶著的他,再看他空蕩蕩的右邊袖管,不驚不詫,只微微一笑,拉過他的左手,在他左手手心寫下,"爲何不願?"他將喜帕重新蓋回她頭上,淡淡道:"好,繼續."*世人只知她是相府見不得光的私生女,卻不知她是連太醫院都求之不得的"毒蛇之女".世人只知他是身殘體弱的羿王府世子,卻不知他是連王上都禮讓三分的神醫"詭公子".*冬暖故: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欺他辱他者,我必讓你們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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