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眼睛干干凈凈，倒映著的我卻狼狽得像是被大雨淋。

但是還好。

至可以拉著你的手, 走一段春天的小路。

……

金丹雷劫如期而至，徒弟渡劫的時候，姜貍就在仙山上盯著。

就像是那時從劍冢當中帶出勾曳劍一般，玉浮生的金丹雷劫靜也很大。鬼氣如同云一般布了天邊，和劫云一起遮得天邊如同黑夜。如果第一次還能說是上古邪劍帶來的巧合；那麼第二次，就有點解釋不清了。

鬼氣不是什麼好東西, 是亡者之氣凝聚形的至至邪之氣。姜貍猜測, 也許這和徒弟是虎神轉世有關，虎神本來就可以駕馭萬千倀鬼，在這個世界本來就算是亦正亦邪的神。

可上一世玉浮生靠著邪法神, 姜貍一直提防著徒弟會重蹈覆轍。

等到徒弟回來之后, 姜貍就直接問道：“那些鬼氣會不會影響到你？”

徒弟說不會, 見不信，還主出手腕讓查探。姜貍探了探他的氣脈, 松了一口氣。

沒有注意到徒弟似乎有話想要和說，卻好幾次都沒能開口。

在度過金丹雷劫后，玉浮生發現了一件事：他的丹田里，多出了一半的鬼氣。

甚至于，比起靈氣，他利用鬼氣更加得心應手。

如果是普通妖族，遲早會被鬼氣吞噬掉靈智，變得混沌失控。但玉浮生似乎天然有著某種制著鬼氣的能力，就像是他天生就能克住勾曳一般。

然而，天衍宗是名門正派，從小時候拔出勾曳劍那一天，玉浮生就知道了自己是特殊的。不管在妖族還是人族，只要他展現出來這種特殊，就會被排、猜忌。

他回家的路上想過要不要告訴姜貍，可是當看見張的眼神，他打住了。早在很久之前，虎崽就學會了對家人報喜不報憂。

姜貍告訴他：“不能修煉邪法，也不能投機取巧。”

徒弟說：“好。”

姜貍說：“不要害怕那些鬼氣，只要清心正念，諸邪自然退散。”

徒弟說：“好。”

——他無法告訴姜貍，也許不是諸邪退散，而是，也許他本就是那個“諸邪”。

那些鬼氣他并不害怕，他置于鬼氣當中，就如同魚水中。

這件事本就像是活人喜歡睡在棺材里一樣奇怪。他幾乎可以想象到，他告訴了姜貍后，姜貍會問他：棺材冷不冷？要不要加個枕頭、墊床被子？一定會憂心忡忡地擔心上很久。

但這個問題已經已經不是人力可以解決的了，說出來只不過是讓師尊擔心。

于是他只是告訴師尊：什麼事都不會有。

……

姜貍本以為渡劫那天的鬼氣會引起很大的轟。小時候，虎崽被孤立，姜貍想了很多的辦法。以為那只幽靈貓傀儡又要派上用了。

但是兩天過去了，什麼都沒有發生。

長老們都認為是上古邪劍的緣故，勾曳是個很好的背鍋俠；其他的弟子雖然有點好奇，也僅僅只是私底下議論幾句。

徒弟已經長大了，他是天衍宗最年輕的金丹修士，十幾年的時，他徹底融了這個大家庭，得到了大部分人的信任。

小虎崽已經羽翼滿，可以解決自己上大部分的事了，不需要姜貍絞盡腦保護他了。

姜貍把那只有點舊的幽靈貓收回了儲袋。

莫名的失落就像是水一樣涌來。

——而且，徒弟是時候搬去明知山了。

姜貍不能表現出來太多的不舍。畢竟已經是當師尊的人了，要表現得比徒弟。

如果虎崽還小，小崽就可以含淚看著說師尊我舍不得你，姜貍就能順水推舟把徒弟留下來；可是小虎崽長大了，已經有了面癱和高冷的架勢，再也不能像是小時候那樣拉著的擺說不舍得了。

姜貍想：要是金丹期了還不搬出去，虎崽會被別人笑話離不開師尊的。以后他當上長老了，還住在師尊那里，說出去怪難為的。

姜貍悄悄去看了明知山。明知山很大，院子有點舊，大師姐派了弟子過來修繕，姜貍讓他們熏熏屋子、除除氣，再將舊家翻新晾曬一下。

姜貍想：這麼大又空的地方，徒弟一個人住，會不會有點冷清？

但是很快，就回過神來了——虎是獨居的生，徒弟的潔癖嚴重，領地意識又特別重，怎麼會不習慣呢？

一只虎獨占一座山頭才是應該的。

姜貍在明知山發了好久的呆。空地上，仿佛出現了一只比貓崽大一點的小虎崽，湊過來蹭蹭的掌心。

徒弟，長大了，該離家了。

……

為了避免自己臨場后悔，第二天早上，姜貍就收拾好了東西，把大包袱塞進了徒弟的懷里。

徒弟無奈地接住大包小包。

他想，也許，分開住也是一件好事。如果一直朝夕相，姜貍本不會有正視他的一天。

更何況他現在每天修煉時，難免會有鬼氣跑出來。他暫時還無法將這些鬼氣掌控好，并不想讓鬼氣影響到姜貍。

不管怎麼看，去明知山都是最佳選擇。

但是，當他看見了姜貍假裝風輕云淡的側臉時，心卻了一片。

徒弟站在門口住了，“師尊。”

他已經很久沒有師尊了。姜貍回頭，就看見徒弟放下了包袱，大步朝著走了過來，一把摟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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