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思想如何,都與他想將傅沉歡萬刀凌遲、除之而后快并不沖突。
“北漠的質子進京了,許多事等著傅沉歡辦,夏朝與北漠水火不容這麼多年,今年是第一次言和。兩國邦是大事,他必會親自理,”黎玄景道,“恰逢青川地方駐軍武回京述職,傅沉歡分乏顧不過來,你前去接待,讓他們見不到攝政王不必等,直接來回朕便是。”
“是。”
“還有他的份,你查的怎麼樣了?”
應斜寒斂容。
“惜年安王府知曉的人,早就被傅沉歡殺了干凈,就連安王也在前年撐不住去了。當年,小郡主……”
應斜寒說著,看了黎玄景一眼,見他只是目銳利了一點,便接著說下去:“小郡主舍命相護,讓多數人認為傅沉歡乃卑賤奴隸的說法是無稽之談。現在僅僅以人證未必能傅沉歡傷筋骨,若要揭他賤奴份,還應當拿出有力證。”
黎玄景搖頭:“奴印嗎?這幾乎不可能。”
奴印,不是一個隨的件,想取來還有辦法可想。那是隨之發烙印在的,一塊皮罷了,傅沉歡或毀或挖,絕不可能還將奴印留在上。
“還有種可能,也許可以試著查查。陛下應知,墮箱奴本起源于北漠,后來因為價賤好用,漸漸傳我夏朝。但一直以來,我夏朝本土烙奴印的手段比北漠要一步,除去印記鎖骨與左之外,北漠當地的墮箱奴還會烙一枚骨印。”
應斜寒娓娓道來,聲線平靜,“他們會取二寸長的細鐵,燒紅后一端烙右手小臂,并不停留于表面,而是深烙在骨骼上。此印留骨,經年不消,只有一點淡淡的疤痕。取證雖難,但不是不可想。”
黎玄景目沉沉,垂眸思忖:“朕想一想。”
夏朝的奴隸,和北漠流過來的奴隸,這其中的差別微妙又致命。
如果傅沉歡不僅僅是一介賤奴,還是個北漠人,那局面就更有趣了。
黎玄景神冷寂:就算他不是,想個辦法讓他是就好了。那樣的人渣,辜負別人一片癡心,用他人的命鋪做自己進階的路石,活該被天人共棄。
應斜寒抬眼看著陷沉思的黎玄景,提醒道:“陛下,此事可以慢慢研究,但收兵權已經迫在眉睫,而且傅沉歡已經著手削藩,只怕權力更甚,我們時間不多了。”
“嗯。朕知道了。”
黎玄景揮揮手,這意思便是讓應斜寒下去了。
收兵權。
他父皇心心念念半輩子的收兵權,如廢一般籌謀了多年,到最后也一事無,還愚蠢的死在了傅沉歡的刀下。
現在他也踏上這條路。
然而,到他這里,只比他的父皇更加艱難,傅沉歡已經不是那個僅僅統領龍州軍的鎮護將軍,他接掌夏朝朝政,手里不僅有龍州軍,還有宮城的軍,甚至地方軍也聽他的調派。
但好在,他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
除了傅沉歡手上從最初就培植的人他無能為力,朝中自有忠君的朝臣不用拉攏,便自覺追隨于他。還有些看不慣傅沉歡做派的人認為他起兵謀反為臣不忠,更不用他費心。
剩下的,大都是在傅沉歡的威懾下惶然度日。
自己境艱難,傅沉歡也未必實打實風到哪里去。
他那無能父王做不的事,他必定一一做到。
黎玄景雙目沉,忽然起走向室,旋開機關,兩排書架應聲而,出里邊一個室來。
室中陳設簡單,正前方擺著一個桌案,上邊有兩行并列排位,中央地上放置一團,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黎玄景恭恭敬敬上了三炷香。
他的目在母親牌位上停留片刻。
“母親,孩兒一切安好。”黎玄景的聲音平靜,并無太多起伏。
實際上,他與自己的母妃并無太深的,自打記事起,他對并無太深印象,只知自己是冷宮中不寵皇子,盡了他人的欺凌踐踏。在這世上能讓他放在心上的人,連一只手都數不出來。
只是,他常常想,母親雖然從未陪伴在自己邊、疼過自己一次,可是歷盡千辛萬苦將他生下來,經歷了切之痛,想來應當是護自己的。
緩緩磕下一個頭后,黎玄景的目又轉向旁邊的靈牌。
“諾諾姐姐……”他低低念。
話音剛落,聲線便已經染上哽咽,這一刻,他仿佛瞬間從方才玩世不恭的慵懶年,變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子,弱的讓人心疼。
他一字一頓,“諾諾姐姐,你不要傷心委屈,我一定拿那賤奴的人頭來祭你。先除傅沉歡,再誅應斜寒……這些欺負過你的人,我必定讓他們一一付出代價。”
低語片刻,黎玄景肩膀微微塌下去,眉目間流出些許年才有的茫然:“我終究是無用,竟要周旋一個仇敵來算計另一個仇敵。若非當年清肅政變,傅沉歡斬了黎姮,應斜寒與他之仇不共戴天,說不準,他們二人聯手,我就沒有辦法替你報仇了。”
黎玄景垂下眼皮,神落寞。
這些年,他無時不刻不在痛恨自己的弱小無能,若當初他有些許能力,有一點點權利也好,都不會僅僅只是提醒黎諾。
他會直接下手對付傅沉歡,絕不允許他算計姐姐,讓姐姐癡心錯付,為他枉送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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