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鈞看過去,見狀蹙了下眉,剛要阻再喝,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見公主已痛快地舉杯一飲而盡。
今日上桌的酒烈,可不是公主尋常可喝到的果酒可比,此酒味道雖并不干辣,可余留的后勁卻很足。
“芙兒,你……”
謝鈞剛要出言提醒一二,卻見寧芙正好轉過頭來,目著狡黠言道。
“好啦,我不故意惹你心焦了,阿姐先前便傳來信,歸來日期正好與你相對,不過你們腳程更快,比預計回京的時間早了不,所以大概還要再過四五日,就能等到皇祖母攜著阿姐從佛寺回宮了。”
話題就這樣被岔開,謝鈞滿心都在盼著能早日與寧蕖相見,便忘了提醒這酒的后勁問題。
當下只為旁思量出聲,“太后回宮,陛下定會派人提前去接。”
寧芙點點頭,隨口說:“想來定是我二哥去了。”
“太子殿下日理萬機,此番三國聯合軍演更是由他一人督辦,自是辛苦萬分,如此,尋常事務怎能再勞殿下親為?”
寧芙看過去,見謝鈞斂神定睛,面上一副認真模樣。
他繼續道:“我回京正值閑暇,自當為君分擔。”
“……”
簡直司馬眧之心,人人皆知啊。
寧芙搖搖頭,看著錦盒中屬于自己的那支綴珠簪,只想拿人手短,自己既已收了禮,那不管是打馬虎眼,還是布迷障霧,自己都要仔細幫阿姐和謝鈞哥哥作好暗度。
謝家不同于尋常的簪纓世家,父皇對其極其倚重,更姻聯下嫁,除了,宮中其他姐妹依持份也都可以為嫁予人選,卻唯獨阿姐……
阿姐母親是涼族人,如今涼族雖已全然覆滅,卻仍被父皇防備忌憚。
只因文帝、慧帝時,國君皆娶涼為后,而朝局也由此,外戚干政攬權,寧氏宗族勢單,大醴更險些覆滅。
雖都是些陳年舊事,可當下大醴后宮中早有不文的規矩,立后立妃,隔非涼。
也因此,大姐姐生母瑛貴人在世時位份并不高,因其為救母后落水而意外殞命,這才給阿姐無意爭得中宮育的機會,也算就了一片未來前途。
只是父母,尊崇恩寵能有,至于聯姻固權,父皇則又是另一番思量。
可憐謝鈞哥哥與阿姐投意合,兩相悅,卻因些前朝往事,只能這般,不見日。
寧芙心疼姐姐,便主提議為他們作掩護,來往將軍府頻繁,故而外人眼中,皆以為大醴最寵的五公主早已將主意打在謝家。
于是,無論是宮中姐妹,還是玉京城的名門貴,都再沒有待嫁會將心思放在謝鈞上,徒生與五公主搶人的妄念。
待將來時機,加之謝鈞哥哥累立戰功,憑功求娶阿姐,未必就是不可能之事。
而這些,目前只是他們三人間的,為了穩妥起見,眼下就連言笙和二哥都對此并不知曉。
謝言笙方才去外敬酒,這會兒一回來就看阿兄和芙兒正悄悄說著小話,將兩人互看在眼里,早已見怪不怪。
“芙兒,阿兄惦記你都比惦記我多,我可在宴席前就看到他藏的那兩支釵了,真真好看極了,不像我,勉勉強強沾沾,才只得到一支。”
謝言笙不知道,寧芙其實也只有一支,給寧蕖的那一支,早被小心收在袖間。
寧芙看了謝鈞一眼,算是又幫他作掩一回。
于是彎啟齒,揶揄說道:“那既有了一支朱釵,便要時常記得帶,好不負謝鈞哥哥的一番心意,等下次你著裝時,我定耳提面命地提醒你。”
一盔鎧,或是爽利男裝多瀟灑,謝言笙早穿不慣繁瑣又裾袂寬大的羅,忙搖頭推拒。
“算了算了,你若喜歡的話,我這支你也盡管拿去。”
寧芙但笑不語,就知道這話能把言笙噎住。
……
等到宴席結束,謝鈞看寧芙酒勁犯起,眼神混混沌沌,連向外邁步都懸浮。
他眼皮一跳,實在放心不下,于是親自送人出府。
眼看夜深寒意漸濃,他命人尋來一厚實斗篷,幫寧芙從肩頭披落,拿當親妹照顧。
之后又特意代言笙,吩咐親自跑一趟,將寧芙安全送回宮去。
見言笙答應得好好的,謝鈞這才重新進府,相送其他賓客。
可他人一走,寧芙卻轉口不依,非要堅持自己沒醉,不要謝言笙隨跟。
謝言笙艱難把人扶上馬車,自己又騎馬相送了一段,見公主一直掀著布窗簾,探頭堅持回去,于是難言有所猶豫。
眼見此地離著宮門也就相隔了一條街,謝言笙松口問,“芙兒真不要我送?”
寧芙態度十分堅決,不想總被特殊照顧,“不用……你快回去就是,我只喝了兩杯酒,本就沒醉。”
謝言笙方才在宴席上忙著待客,未有空飲酒,因此也并不知曉桌上新酒的勁頭如何,還只當芙兒喝的,就是平日里兩人私下常飲的那些。
如此來說,兩杯而已,應不會醉得太深。
謝言笙終于點頭:“那好,我就送到這,夜深重,芙兒快把簾放下。”
說完,又對駕車車夫囑咐,“安全將五公主殿下送回宮,路上不得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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