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約會裡，寧馥能明顯覺到宋持風的心不在焉。

結帳的時候，讓他幫忙遞個東西，喊三遍都沒回過神來。

“宋持風？”

“……抱歉，我在想明天要穿什麼。”

看電影的時候，小聲地跟他討論劇，說了兩句話都沒得到回應。

“宋、先、生？”

“嗯？你我了嗎，我在想明天要帶什麼去。”

喝下午茶的時候，這一次已經不需要寧馥出聲他，宋持風已經是眼可見的走神了。

放下吃蛋糕的小叉子，有點好笑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就想看如果不喊他，這位宋先生要什麼時候才能回過神來。

兩人就坐在臨窗的位置，冬的熱度很淡，但亮度卻不比夏遜多。

再加上宋持風今天裡面穿了一件咖的高領，這種和款式就天然帶著一減齡的學院氣息，再加上宋持風本年紀也不大，往滿是的窗邊一坐，給人覺好像回到大學的圖書館，就連那張棱角分明的臉看著都沒有往日那種刀刻的銳利，著一溫和的斯文。

而最要命的，還是他現在這種狀態。

從旁邊斜著打進店裡的座位，正好將宋持風整個人籠之中。

他微垂著眼眸，睫長到給人一種無害的覺，細的影在他的臉上被拉長，遮住眼底的流思緒，而他的手就放在桌上，置於下，食指虛勾著咖啡杯小巧的把手，卻一不，仿佛也於它的主人一同在思考著這個世界上最為重要的哲學命題。

寧馥就用手托著下，手肘撐在桌子上，用宋持風這張養眼的臉，下手邊稍稍有點不合胃口的紅絨蛋糕。

不是很嗜甜，這種甜品一向吃得很慢，叉子進蛋糕裡，隻切割出薄薄的一片，送進裡，用舌頭把油與海綿蛋糕抿化，便已經甜到有點不了。

寧馥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雖然這位宋先生一直在走神的樣子罕見又有趣，但這可不是想象中約會應該有的樣子。

不應該突然告訴他的，應該提早兩天，讓他早一點開始做心理準備。

但是不得不說，寧馥雖然無從得知，但就是有一種篤定的覺——宋持風可能是這輩子頭一回，張這幅樣子。

這麼一想，甚至覺這位宋先生在壞心的玩笑下，變得有點可憐。

“走吧，張的宋先生。”

寧馥一口把剩下那小半塊蛋糕吃完，然後站起牽起牽起宋持風的手，同時對上他意外的眼神。

“我們去選服，先把你明天要穿的決定下來，再去禮品店看看，先把這些定好，你就不張了吧。”

兩人就這麼手牽手逛了一下午的街，寧馥把一雙父母的喜好全都跟宋持風捅了個底兒掉。

冬令時的日落來得格外迅速，轉眼外面夕西下，寧馥還在思忖著要不要和宋持風去附近吃個晚飯再回家，就接到了爸爸的電話。

“寧寧趕回家！爸做好晚飯了！”

好吧。

宋持風的胳膊哪裡擰得過老丈人的大，只能乖乖把寧馥送回家。

好在他把東西買完之後心算是踏實了一大半，還記得在寧馥下車之前問上一句：“明天我什麼時候過來？”

寧馥抬手了宋先生明明心裡張得要死卻依舊不如山的臉：“中午，午飯前，十一點左右吧。”

次日，宋持風凌晨六點就從床上醒了過來。

其實他鬧鍾定的是七點，但看了一眼時間，宋持風覺得也沒什麼區別，於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樓。

春節期間宋家老宅的早飯準備得不會那麼早，管家看見宋持風還愣了一下：“您這麼早啊。”

宋持風嗯了一聲，在餐桌旁坐下，管家追問：“有什麼想吃的嗎，目前廚房還沒準備。”

“都行。”宋持風沉片刻，側頭看向管家：“陳管家，你今年貴庚？”

“我？六十五了。”陳管家愣了一下，禮貌答：“我想想啊……我二十三歲大學畢業那年就來到了這裡，那時候老爺也才十八歲呢。”

“我記得你家裡是一兒一對吧。”

宋持風很去問旁人家裡的事，陳管家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有點不著頭腦，卻還是先應了是：“三年前結的婚，去年剛生了個兒，真是歲月如梭啊。”

宋持風聞言接著問：“你兒結婚前，你見到你婿的時候，心裡是怎麼想的？”

“啊，您今天要去登門拜訪寧小姐家嗎？”

陳管家這才了然，可回答之前，話到邊，又平生出幾分猶豫：“您是想聽實話，還是——”

“實話。”

“好的，那我就實話實說了。”

陳管家依舊滿臉溫和謙遜。

“實話說，我看得出那天我婿很張，但是不管他表現多麼好，我都看他很不順眼。”

“……”

還真是實話。

“不過沒關系，絕大多數的父親都和我一樣，就算看婿再不爽，也會看在兒的面子上忍著，”陳管家捅完刀子還不忘稍微往回找補兩句，寬寬眼前這位大爺：“所以您不用想太多，正常的去就可以了，畢竟這只是第一次見面，以後打道的機會還多著呢。”

“嗯，”宋持風有些痛苦地了疼痛的眉心，“謝謝你。”

其實按照實力來說，宋持風坐在這個位置上，他每天要打道的人可不止公司裡的下屬，還有各種其他公司的管理層，社能力不可能弱。

但有一句話說得好，關心則，以前他覺得這話純屬扯淡，就是能力不夠，今天才知道古人誠不欺我。

“對了，這件事你別跟我爸和阿姨說。”宋持風想到他爸到時吹胡子瞪眼更頭疼，“等有了結果我會主跟他們說的。”

“當然沒問題。”陳管家烤了兩片麵包做了個三明治，對半切開放到宋持風面前，“希我剛才說的話對您也有些幫助。”

“……嗯，大有幫助。”宋持風說。

他吃完三明治，便回到房間把服穿好。

服是昨天和寧馥一起買的，不是西服，就是一相對正式一些的冬裝，寧馥說他要按照商業談判那麼穿，估計父母會嚇到，宋持風覺得也是。

再下樓，宋薄言他們都起來了，宋星煜一看他手上拎著大袋小袋的東西，什麼燕窩阿膠鹿茸花旗參，愣了一下：“哥你要去敬老院啊？”

一旁宋薄言瞥麼弟一眼：“你可以適當說兩句話。”

宋星煜：“……”

好在宋持風今天沒心思替他爸教育兒子，直接說了一聲‘走了’，便拎著東西離開了家。

昨天寧馥是跟他說午飯前來，大概是十一點前後。

但宋持風九點就到了寧馥家小區門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來這麼早幹什麼，覺現在上去，寧馥他們一家人可能還在吃早飯，未免太過打擾。

宋持風難得有這樣無所事事的時間，他坐在車裡，看著窗外滿是煙火氣的早餐店，小賣部，來來往往的小孩，一個兩個穿得鼓鼓囊囊，像滿地滾的小湯圓似的，嘰嘰喳喳地打鬧，玩笑。

他們以後的小孩是不是也會這樣。

笑得傻乎乎甜滋滋的，手裡個麻團吃滿油，然後那個時候寧馥會是什麼反應。

是會皺著眉頭教育說不可以這麼邋遢，還是溫地笑笑，掏出紙巾來小朋友的和手。

不管哪一種，宋持風想到那個畫面，都忍不住角上——

“咚咚”

沒揚起來，他的車窗便被人從外敲了兩下。

宋持風愣了愣，出於上次在公司門口被捅的經驗，沒有第一時間降下車窗，而是先從裡往外看。

只見車窗外從上往下看的中年男人板著一張臉，大概是很難從單面玻璃看見車裡的況，又抬手敲了敲車窗：“不好意思我問一下，你是姓宋嗎？”

宋持風意識到這中年男人好像是約約有一點面，立刻降下車窗，禮貌道：“是，我姓宋，叔叔好。”

“這樣吧，有些事我當著我老婆和兒的面也不好多問，正好我出來買菜遇到了，不然我們就先在你車裡談一談？”

寧爸說完，宋持風才意識到男人手上拎著不菜，有有鴨，菜籃子都塞滿了還杵出來一把子綠油油的芹菜。

他趕下車準備幫老丈人接東西開門，就看中年男人已經哼哧哼哧地繞到副駕那頭，打開車門坐了進來，一兜子菜重拿輕放，小心翼翼夾棉中間，利落帶上車門：

“你是幾幾年生人，什麼學歷，什麼學校畢業的？”

“你現在在哪個單位工作？事業單位還是私企？”

“五險一金全不全，社保了幾年？”

誰能想到，早上九點，小區門口，宋持風就在自己的車裡完了和未來老丈人的第一次簡單會面。

以及一些簡單又友善的小問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