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桑洗了澡回臥室，梁紀深也在外面浴室清潔完，倚在床頭看相冊。

“哪年的？”

走過去，是二十一歲和周宸的合影。

“中戲畢業匯演，我們年級的大劇《雷雨》，周宸演男一，我演一。”

何桑手搶，梁紀深一躲，沒搶到。

他又翻了一頁，“有吻戲嗎。”

“話劇哪有吻戲啊...”

話音未落，梁紀深翻到《上海灘》的劇照，是和一個陌生男演員的親臉照。

“那一次而已。”氣勢弱了，“后來我們院長自己刪減吻戲了，怕你不樂意。”

“你們院長知道我不高興，你倒是不知道。”

梁紀深掃了一眼，繼續翻。

“這張什麼時候。”

何桑踮起腳，沒站穩，整個人朝前撲，撲在他上，腦袋磕了他下腹，梁紀深倒氣，手扯住頭發，扯開，“沒吃夠？”

額頭也磕紅，一邊一邊忍不住笑，“鞋底。”

梁紀深這下磕得不輕，臉都發白，“我看你是報復我。”

他拂開何桑手，了前額，又頭頂，“疼嗎。”

“疼。”

梁紀深在車里是真的兇悍，雖然掌心護住了，可頂弄的速度太快，力道太大，偶爾沒顧上，頭也撞了幾下車頂棚，撞得腦仁嗡嗡響。

黎珍往了那麼多男人，果然了解男人。

吃一盤菜吃膩了，換個調味料，又吃了，一個固定姿勢，固定場所厭倦了，換個姿勢和場所，又重回激了。

男人的生理視覺最現實。

何桑坐在梳妝臺前，索著瓶瓶罐罐，“你膩了嗎。”

梁紀深眼底漾起深意，“你膩了？”

“有點膩。”

“那你皮嗎？”

何桑托腮，食指掠過鏡中的他，“你會膩嗎。”

男人翻到最后，是自己的相片，理公務的，球場際的，在餐廳結賬的背影，泡溫泉的側影，還有他枕著辦公椅閉目養神，悄悄在旁邊，舉著從觀眾席撿來的燈牌，在深夜拍。

梁紀深不聲，“你聽話就不膩。”

程洵將車停進車庫，又返回，直奔二樓主臥，何桑扭頭看他，他目不斜視走到床榻，“梁遲徽失蹤了。”

梁紀深向他，“失蹤多久了。”

“中午逃出老宅的，姚文姬從梁董書房出的鑰匙，承認了。”程洵百思不得其解，“梁遲徽去哪了呢？他沒去梁氏集團，也沒去碧璽公館。”

“他應該回去了。”梁紀深合住相冊，“你通知管局，排查監控，找他那輛車。”

“梁董說您關機了，又打電話吩咐我找梁遲徽的下落。”

何桑明白，在梁紀深這兒，梁遲徽的名字很敏，尤其“照片門”事件后，梁遲徽失蹤，過問，顯得太關心，不問，顯得太心虛，仿佛在刻意回避他，里外不討好。

干脆放下面霜瓶，起走出房間。

程洵確認離開，低聲，“宋小姐又絕食了一天，不肯吃藥，不肯輸營養，曹醫生實在沒轍了。”

早晨提這茬，梁紀深沒理會，程洵也猜不準他什麼想法，不好答復醫院。

“我沒空去。”

“顧江海不敢拘押，宋小姐連下床的力氣都沒有，警一進病房，立馬尖，缺氧了暈厥昏迷，曹醫生已經不允許任何人靠近了。”程洵一籌莫展，“我去南海灣安了宋小姐的母親，萬一鬧到中海，又是麻煩。”

梁紀深系著睡扣，點了下頭，示意他出去。

何桑和程洵在樓梯口上，笑著問，“程書，周太太的手機號可以給我嗎？”

他一怔，“胡濃濃？”

“我這里有一枚玉佛吊墜兒，和佛牌是一套，我忘了給。”

程洵劃開通訊錄，復制了胡濃濃的號碼，發給何桑，“周太太格不錯，沒有家千金的慣氣。”

“我們確實合得來。”

程洵走后，何桑回到主臥，梁紀深躺在床上按太，“聊什麼了。”

“我要了胡濃濃的手機號，打算再送一個送子玉佛，我瞧信這個的。”

何桑關了臺燈。

黑暗中，梁紀深摟住，“送子玉佛？”

“中國有送子觀音，泰國有送子玉佛。”

男人悶笑，“靈驗嗎？”

“靈驗的，崔曼麗佩戴一年了。”

“懷了嗎。”

何桑一噎。

他腔回鳴，笑聲更大，“信佛不如信男人，男人不行，什麼佛也不行。”

不吭聲。

梁紀深吻了吻脖頸，“送子玉佛你也有，想生了？”

“不想。”背對。

他扳正何桑，越是漆黑一片，他眼睛越是幽邃明亮，好像一個巨大的吸盤，吸引著所有跌他眼睛的人，一再陷落。

“想生不告訴我？請個佛。”

他息熱，熱得何桑渾打，“我困了...”

梁紀深修長的手指剝扣，“生嗎？”

得彎曲，仰面笑，男人不逗了，掖好被角，很快是綿長均勻的呼吸聲。

何桑睜著眼，睡意全無。

如果回答生呢。

梁紀深會不滿意的不識趣，還是會滿足呢？

他不是輕易開這種玩笑的子。

孩子的話題，在他的概念里，是慎重的，嚴肅的。

他曾經也說過，他的孩子絕不會是私生子。

要生，是名正言順的生。

......

梁遲徽抵達云海樓，是十一點。

云海樓是他名下的產業，不止在冀省，在北方也是頂級有名，諸如“十大俱樂部”“四大娛樂場”，云海樓是不在列的，不是沒資格選，而是不屑。

梁遲徽二十五歲那年，從上一任老板手中買下云海樓，創下北方娛樂城的天價記錄，里面的裝潢致到一個花瓶也價值不菲，貴賓包廂有一幅西洋油畫，在法國盧浮宮展出過，是系列圖，一共四幅，梁遲徽便有兩幅。

一個穿紫皮的人在電梯門外迎上他，“梁老板，今晚有興致過來喝一杯？”

梁遲徽出電梯，拿打火機蓋勾下，含笑審視，“倪紅，刀了？”

“您是火眼金睛啊。”倪紅湊上前，“我了，嘟嘟。”

他不著痕跡撇開頭，后退一步，“我以為被哪個男人啃腫了。”

“您討厭——”倪紅在前面帶路，“約了哪位大老板啊。”

“黃彪。”

“黃老板啊。”打開走廊盡頭的一扇門，側讓行，“星期六馮老板來過。”

男人進門的腳步一停，“馮志奎？”

“您不接他電話，他想運氣堵您。”

梁遲徽了皮帶，攥在手心，抻出襯下擺，純黑的襯衫垂墜著，出若若現的腹，他材清瘦，肚臍那一卻發，實，兩道腹深邃對稱，傾斜而下，匿神的鏈。

倪紅十年前見他的第一面，他在護城河邊騎托，綠的哈雷，白頭盔，干凈到反的皮夾克，張揚帥氣，是一個張力十足的男孩。

現在，他已是一個魅力愈發濃郁的男人了。

過心思。

可惜，梁遲徽沒心思。

他究竟喜歡什麼樣的人，倪紅心里是沒底的。

這些年，各各樣的，他都談過。

毫無規律可尋。

云海樓的孩，他也接過兩三個，依然是不同類型，時間短的，不超過半個月。

倪紅暗示過梁遲徽，他半真半假的打岔了。

他分明花名在外，又極其難搞。

連倪紅這樣的老江湖，也云里霧里的。

“什麼酒？”

“賀蘭酒莊新訂的貨，其中一瓶是83年的，我封存了，等著梁老板開瓶呢。”

霓虹幫他了皮鞋，踩在羊絨毯上，梁遲徽從頭到腳沒了束縛，不那樣板正繃了，慵懶又松弛，更是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