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安意見過梁紀深的照片，他似乎不上相，照片有七八分俊，本人氣場強勢，樣貌竟更勝一籌。

濃眉深目，英氣魁梧，只是他太肅穆冷漠，也太，難以及的模樣。

倒是他對面的梁二公子，慵懶靠在那，時不時掀眼皮環顧一圈，邪的，無畏的，清貴雋永，一種墮落又迷人的危險，不自被他吸引，又不敢靠近。

方安意只了一秒，面紅耳赤垂眸。

“老三。”紀席蘭腔調警告，“方伯伯和你平級，省里開會你們常面，梁家有梁家的規矩，外人不笑話你，笑話我當母親的管教不嚴。”

“今天是大哥的接風宴，您唱哪出戲？”梁紀深臉鷙得厲害。

“梁璟的接風宴省里舉辦了，今天是家宴。”紀席蘭和梁紀深杠上了，“方伯伯是延章的朋友，也是梁璟的同僚。他們同意方伯伯一家三口出席家宴。”

“父親同意了？”梁紀深浮著淺笑，不達眼底，寒浸浸的。

盯得梁延章如坐針氈。

紀席蘭先斬后奏，他就猜到會是這副場面。老三的脾氣易燃易，在政法大學那會兒，校長和教導員說他野難馴，雖然有底線，但火力太旺，對生紳士風度，對男生，哪個招惹了他，他是翻臉、手、摔跤一條龍伺候，要多猛有多猛。

張氏集團的旁系親戚，有一個姓戴的，是張承業的表哥，在北電編導系，和梁紀深同一屆。當時各個學校傳言，政法學院法學系207男寢有京圈四公子，辯論賽，崗位實習，績很好，其中倆單，倆換朋友換得勤的，出行開豪車，祖宅在皇城兒，四百平米三進三出的四合院。

原本姓戴的家世最顯赫，在北電橫著走，學表演的姑娘都想拍戲當明星，追他追得很瘋，畢竟搭上他，有錢了，能帶資進組演主角，所以他在生堆很搶手，結果梁紀深和周坤出圈了，奪了他的風頭，姓戴的肯定不甘心。

于是攢了個機車隊，浩浩堵他們。

梁紀深有一陣在律師事務所兼職，寫律師函，他骨子里是工作狂，和法律沾邊的職業，他基本會考證，會嘗試。他下班時間固定，晚上9點半，姓戴的在學校后門包抄了他。

他知道姓戴的故意找茬，政法大學校風嚴謹，這群人在校折騰不了，只能在校外鬧。姓戴的四散播他謠言，什麼欺負孩打胎了，去保利俱樂部夜不歸宿了，對于畢業搞仕途的他，是毀滅的中傷。他早就窩火了，那天往死里揍。

幾個混小子開機車跑了，姓戴的當場認栽，可鼻梁骨折了，戴家不依不饒，教導員請梁延章去學校談話，梁紀深牙口，死活不道歉，后來調監控，戴家主求和，梁紀深甩下一句“他最好別犯在我手里。”

三年前，梁紀深在市檢擔任二把手，姓戴的果然捅婁子了，是糾紛，案子是河北區檢負責公訴，他下達指令，要求上報，將戴家得底朝天，連姓戴的老子也了，所有的黑料公布于眾。張家的老爺子和梁延章是不共戴天的奪妻之恨，張家一直避諱，為保全親戚只好求到梁家，梁延章爽得大擺宴席，酒足飯飽回信兒：子懲惡揚善，我無法求。

氣得對方高170，險些沒扛住。

梁延章心知肚明，梁紀深不念親疏，只取決于惹沒惹他。

這兩年他閱歷增多，沉穩克制之余，終于溫和一些。

當然，何桑有功勞。

人是藉男人、改變男人的良藥。

小姑娘誰見猶憐，日夜相，哪怕梁紀深是一只豹子，也不舍得戾氣了。

紀席蘭拔高音量，“老三。”

梁紀深不耐煩，拿起酒杯，微微頷首，“方太太。”

生疏又客套，方太太笑得不自然，“怪不得省里這麼重紀深，京儒認識不的公子，要麼是繡花枕頭，要麼不合眼緣，紀深不僅一表人才，又年輕有為，我打心眼兒里喜歡他。”

梁紀深喝了一口酒，“中海集團委員會副書記，項目開發副總經理，方太太隨意稱呼。”

方太太的笑紋徹底掛不住，這是喊紀深不樂意了，嫌沒分寸，太親昵了。

梁紀深打量門口，一本正經問，“沒帶婿一起過來？”

他這話太渾，紀席蘭忍著怒火，“安意未婚。”

男人云淡風輕，“多大歲數了？”

方太太說，“下個月二十九。”

紀席蘭喜滋滋的，“比紀深小兩歲，般配。”意有所指，“太小的魯莽，輕浮，年歲相仿聊得來。”

何桑攥桌布，指甲蓋嵌韌的布罩，拉拉的響。

仿佛鋒利的鋸齒，在一下下鋸的肺腑。

梁紀深搖晃著酒杯，“您生我那年多大？”

紀席蘭沒搭理他。

他自顧自，“十九？”

“你閉！”

“罵小姑娘輕浮，您不是從小姑娘活到現在的？您一出生眼角有褶子了？”

梁紀深把杯子重重一撂，分開落座，他下午有會議，西服革履冠楚楚，也扎了領帶，大抵是燥得慌，他扯下，隨手一拋，領帶尾端掉進梁延章的酒杯，咕咚砸出氣泡。

后者面容又是黑里綠。

梁璟驀地發笑，一笑過后，掩飾住了。

這一笑，何桑的角度一覽無余。

梁璟笑起來，和梁紀深是一個味道。

可能正氣凜然的男人總是相似的，有一霽月風，高潔無瑕的氣韻。

杯底發出的脆響，方安意猝不及防一抖。

方太太察覺到兒的緒，也蹙眉，“梁太太...”

“他不是沖你們。”紀席蘭安，“你不要多心，老三是沖我的。”

方太太牽強笑，一旁的方京儒是清楚的，梁家的三公子在外面有一個人，相好的年頭不長，卻十分寵，“照片門”之后，大約是分了，沒什麼風聲了，男人這方面有潔癖，大度的，不計較史，小氣的，連曖昧對象也掘地三尺，何況是現任編織的“綠帽子”。

不過，即使梁紀深沒人了，對安意的興趣也明顯是不大的，方京儒不免尷尬。

梁延章出聲圓場，“再搬三把椅子，觀景魚缸撤了吧，位置太了。”

方京儒夫婦坐在梁璟左側，方安意則安排在梁紀深的左側。

好歹是同僚，平日里集甚多，方安意也不是作妖的子，梁紀深顧忌方京儒夫婦的面，沒拒絕。

“你瞧，金玉。”

紀席蘭開心拍手，方太太也附和點頭，“梁副總的相貌是沒得挑。”

“三十好幾的金玉？”梁紀深笑容玩味，“糟蹋這詞了。”

紀席蘭深吸氣，順著他，“一對璧人，行了吧？”

梁紀深松了松皮帶扣，沒餐。

門當戶對。

般配。

一對璧人。

何桑耳朵著了魔，反反復復回，嚨干得難。

并非沒做過心理準備。

這一天早晚會到來。

上流階級，權貴大戶，聯姻的概率遠遠大于王子娶灰姑娘。

何桑沒想到，如此倉促。

他私下甚至沒提過只言片語。

梁紀深或許是不愿的，可他不愿，是因為排斥相親的形式，還是不喜歡方安意，還是不喜歡其他任何人。

三種是截然不同的結局。

何桑腦子一片混。

“方小姐不吃？”梁遲徽注視著方安意，黑烏木的筷子襯得他手指修長，手背宛如白玉一樣，他略帶調笑，“保持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