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太太趁熱打鐵，“姚夫人見過我家安意嗎？不如我安排——”

“不急。”姚文姬打斷，“哪有方先登門的呢？男方也太不禮貌了，應該是遲徽備了禮品先登門，拜訪老爺子和老夫人。”

“哎呀——”方太太喜滋滋的，“姚夫人溫和寬厚，安意有福氣當您的兒媳婦，我和京儒放心了。”

姚文姬優雅喝茶，優雅撂下杯子，“只要他們互相有，我沒意見的。兒孫自有兒孫福，何必手討嫌呢。”

紀席蘭在客房，虛掩著門，聞言渾發抖，“是怪氣指桑罵槐呢！”

傭人安，“您消消氣...”

“兒子是商人，玩過火了沒事，兒媳婦什麼德行都沒事，誰管吶？我兒子行嗎？老三的一舉一，省里盯著，同僚盯著，他以前在機關里，經手的罪犯惡霸百上千，也陸續刑滿釋放了，我不提心吊膽嗎？胡濃濃的爹十年前被歹徒報復，險些喪命！”

紀席蘭眼眶發紅，呼了一口氣，“娶個有背景的媳婦，起碼能震懾仇家，他偏偏不聽話...”

門外驀地安靜下來，所有人抬起頭，注視著樓梯口。

梁遲徽佇立在一團燈影里，燈火明亮，但扶梯遮了亮度，他是清晰的，一半的昏幽籠在他臉上，照得眉目深邃，鼻如畫，站姿筆居高臨下，不真實的迷離。

“我有喜歡的人了。”

方京儒蹙眉。

梁家的風水邪門兒了。

要麼全單，要麼全名草有主了。

一窩窩的。

梁紀深不，梁遲徽再不，方京儒是不敢打梁璟主意的。

“真是不巧。”姚文姬笑容大方得，“遲徽有心儀的姑娘了，不得不辜負方小姐的厚。”

旋即，又語氣不滿訓斥他，“你有喜歡的人，連我也瞞著？”

方太太將信將疑。

梁紀深搞地下，理解。

梁遲徽卻不是藏著掖著的主兒，眾所周知姚文姬很開明，他的談，圖什麼？圖刺激嗎。

“我是單方面中意，并不知。”梁遲徽極其沉穩走下臺階，“很榮幸獲得方小姐的青睞，不過我生放浪不羈，與溫婉居家的方小姐格不合。”

方太太心切，不甘又焦急，“二公子中意哪家姑娘？蘇家，賀家？”

上流圈只有蘇、賀兩家的兒是適婚年齡，那些花花綠綠的場所，他們這種男人玩起來也是有分寸的，頂多養在外面，既然方安意非他不可，方家也睜一眼閉一眼了。

梁遲徽從容淡笑，“是普通人家的姑娘。”

“普通人家？”

方太太看著姚文姬，比梁遲徽更淡定，還有閑逸致斟茶。

“二公子不了解安意，安意這會兒在車里，你們年輕人共同語言多。”方太太示意姚文姬，“他們聊一聊，您覺得呢？”

姚文姬仍舊笑，“遲徽，你自己決定。”

梁遲徽倒是預料之中，方安意沒有經驗，二十九歲的年紀才竇初開，對意中人不是一般的固執。

他本沒施展場的手段，這姑娘自己化他，上鉤了。

梁遲徽多后悔了。

不是后悔搶了這燙手山芋，是后悔用錯招數了。

“抱歉，方太太。”梁遲徽躬，手對準方京儒，“是我不識抬舉了。”

方京儒也欠，握了握手，“強扭的瓜不甜嘛，二公子坦婉拒，是尊重安意。”

方太太悶不吭聲。

芳姐這時走出廚房，玄關門正好推開，朝客廳喊了一嗓子，“三公子回來了。”

梁紀深了外套，給，“有客人？”

“是姚夫人的客人。”

他邁過戶屏風，方京儒夫婦立馬從沙發上站起，“梁總，恭喜晉升。”

“方先生，方太太。”梁紀深揚眉梢，“姚姨親自待客，是什麼大事？”

何桑規規矩矩在他側，“姚姨，方太太。”

姚文姬打量，這姑娘近看比遠看討喜，頭皮清爽，指甲蓋也干凈，鞋尖沒有泥灰，牙齒整齊，腰肢順溜。

是表里如一的乖，不是裝的。

“小何是嗎。”

何桑笑。

兩顆梨渦，眼睛水潤潤的，舒服踏實的樣子。

姚文姬不聲了一眼梁遲徽。

他像是在看何桑，目又像是虛無一，游離在半空。

“怎麼，我有二嫂了？”梁紀深打趣，“二哥，方家這麼有誠意，你不要擺架子了。”

旁人取笑，梁遲徽不反駁，可梁紀深一清二楚其中的門道，他惻惻一瞥，“你閑得嗎。”

梁紀深克制住笑意，端了一杯溫水給何桑，一本正經問，“方小姐做你的二嫂，你高興嗎？”

何桑約約聞到糊味，又記不清什麼東西糊了，心不在焉附和，“二哥和方小姐郎才貌，很匹配。”

梁遲徽面孔一沉，指骨得發白。

何桑想起什麼，扔下杯子，慌里慌張跑開。

梁紀深含笑和方京儒夫婦致歉，“天真躁，失禮了。”

方太太揮手，“無妨，小姑娘嘛。”

何桑闖進廚房，“藥膳糊了？”

“是玉米餅糊了。”芳姐一激靈，掀開鍋蓋，“夫人要吃玉米餅，我哪里會煎？煎了三鍋了，一鍋比一鍋糊。”

“我會。”何桑卷起袖子，擰開水龍頭洗手，“我爸高糖，慢胃炎，平時不吃米面，吃糧，他經常煎餅子，蒸窩頭。我上初中，我爸單位總是加班出差，我會蒸一鍋等他下班吃，我不太擅長燒菜，只會最簡單的蒸煮。”

芳姐詫異，“那您母親呢？不照顧您父親嗎。”

何桑手一僵，抿，“...不下廚。”

“不下廚？”芳姐羨慕，“人越是清閑啊，越是不顯老，您母親很漂亮吧？”

何桑不言語了。

客廳里，姚文姬借口喝藥，帶著梁遲徽上樓。

坐在梳妝臺的椅子，“長得帥就胡作非為？不夠你發的，又招惹方家了。”

梁遲徽驀地笑出聲，倚著門沒搭腔。

“方小姐不是漂亮嗎？家境也出眾，配得上你。”

他略低下頭，點煙，“比母親差遠了。”

“行了，是比我差嗎，是比那姑娘差吧？”姚文姬涂著護手霜，破他，“如果梁璟不繼承家業，大概率是你的。梁延章最在乎門當戶對，我幫你擋一次，擋不了十次。”

梁遲徽右手夾著煙，左手將木梳遞到姚文姬的手中，“有勞您了。”

姚文姬接過梳子，“趁梁延章沒回家，你走吧，不然他一定罵你。”

從臥室出來，途經二樓，梁紀深和方京儒在談公事，梁遲徽原本要開車回碧溪公館，臨時折返，直奔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