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回申請。”梁遲徽權衡利弊，寧可引發猜忌，不能查賬，“梁氏集團是私企，以董事長為尊，我有駁回權。”

范助理猶豫不決，“董事們這次很團結，齊心協力查賬，恐怕搪塞不過去...”

梁遲徽看向范助理，后者立馬噤聲。

“我闖禍了，是不是？”何桑著勺子粘住的酪醬，眼睛忽閃忽閃，純凈得不忍苛責。

“過來。”

前傾。

“再過來。”梁遲徽命令。

何桑欠，懸空匍匐在餐桌，男人手，食指蹭的鼻尖，酪醬暈開，潤的面頰正中央一點白。

煞是俏。

梁遲徽笑了一聲，蹭得一干二凈，“酪醬是高熱量，不擔心長胖了？”

“擔心啊。”何桑重新坐好，“饞沒辦法。”

“以前不饞嗎。”

“也饞，管得住。”

“現在管不住了？”梁遲徽眸中帶笑。

“何小姐可能是懷孕了吧——”保姆一邊上菜，一邊了一句，“何小姐掛在主臥墻上的照片是小鵝蛋圓的臉型，尖下，掌大小，如今是小圓臉兒，了許多，下不尖了呢。”

何桑一愣。

梁遲徽眼底的笑也漸漸淡去。

“蘇姐，你別瞎說...”

“我哪有瞎說，人懷孕生子是千百年的規律，有什麼稀奇的。”保姆樂呵呵，“您年輕，好生養，好恢復，先生虛歲三十四了，我丈夫在他這個年紀啊，二閨五歲半了。”

何桑手心一片片滲出冷汗。

懷孕的概率小，卻也不是判了不孕的死刑。

仔細算日子，月經延遲了兩星期了。

瞧了一眼對面的男人，梁遲徽心平氣和地吃早餐，很快吃完，清潔了手口，緩緩站起，“上班了。”

梁遲徽當晚住在梁氏集團的休息室，凌晨打來一通電話，保姆故意開了免提，給何桑聽。

杵在樓梯上。

“睡了嗎。”

“沒睡呢。”保姆喜滋滋的，“先生，準備驗孕試紙嗎？我覺得八九不離十呢。”

電話那頭靜默了好半晌，“不必了，醫院更準確。”

旋即掛斷。

第二天夜里，梁遲徽仍舊住在公司，沒回來。

直到第三天下午，賓利駛庭院，范助理上樓接何桑出席翁瓊的六十歲冥壽。

汽車泊在院子沒熄火，何桑迅速坐進去。

后座的梁遲徽西裝革履，介于深藍和鐵灰的暗系，一種極為見的調，西服口袋的裝飾方巾是淺淺的香檳，顯得不那麼抑。

黃昏的籠罩在車窗上，照出他臉上孤寂的味道。

頎長的影子從車門拖向腳下，米白的擺好似翻滾的白浪花，松散地垂下，蓋住他影子。

車調頭，開出小區，經停南北大街，梁遲徽終于開口，“這一陣忙完，我預約醫院，你去檢查。”

何桑下意識捂住小腹，“我3月份檢查過...懷不了。”

“萬事無絕對。”他不容商量的語氣，“我陪你去。”

車廂死氣沉沉。

良久，他偏頭，“沒懷，皆大歡喜，懷了，我們再議。”

何桑不吭聲。

梁遲徽視線定格，沒有移開，“你的想法呢。”

麻木，“什麼想法。”

“如果懷了的想法。”

“我懷不上...”何桑搖頭，“大夫親口證實的，我懷疑很困難——”

“何桑。”梁遲徽喚的名字，后半句戛然而止在舌尖。

他神諱莫如深，“我希你明白，我接老三的人，出于和征服的天，我僅僅接人。”

何桑一不。

梁遲徽笑著，挽起鬢角的發，整理服帖，“我相信是一個誤會，那樣最好了。”

......

車停在燕山大酒樓，朝南的大禮堂正在公開迎客。

禮堂隆重，端莊，胡桃木的中式布局，冥壽屬于喪宴，環境不免要深沉低調。

外場的賓客十分安靜，偌大的廳堂只回著零零星星的談聲。

何桑跟隨梁遲徽過第一道門檻，與此同時，梁紀深從另一扇門也場。

他穿著肅穆的黑西裝，黑皮鞋，白花，短發梳理得整齊亮，一不茍。腕表、針、包括靚麗的領帶和袖扣，一律摘掉了。

大約太單調沉悶了，梁紀深特意配戴了一副嶄新的金邊眼鏡，他鼻骨高，濃眉深目，過于朗了，稍作收斂，多幾分清雋斯文。

梁家的男人一貫講究面，格局，父親原配夫人的冥壽，梁紀深也好，梁遲徽也罷，在眾目睽睽之下做足了表面功夫。

著，態度，言辭，無可挑剔。

何桑最后一次見梁紀深，在麗江會所的停車坪。

梁遲徽神志不清纏抱著，梁紀深的車一閃而過。

至今沒時機澄清那一幕。

估計他的心結也沒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