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遲徽面無波瀾,語氣也無起伏,“你認為警方趕到醫院的那一刻,是他們抓我快,還是我對你下手快?”
他掌心摁住何桑腹部,炙熱干燥的手溫隔著上一寸寸地浸,“又或者,是這團從你的肚子里流掉更快呢。”
何桑四肢百骸一陣刺痛,像是有千百萬只螞蟻在麻麻地啃噬。
“遲徽...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他笑了一聲,“我責備你了嗎,你怎麼知道我要問什麼。”
眼中是無休無盡的畏懼,攥住他手,不著痕跡挪開。
挪到膝蓋的一霎,梁遲徽又回小腹,“我是孩子名義上的父親,我沒資格親近嗎?”
何桑控制不住哆嗦。
梁遲徽擁懷,溫哄,“想好名字了嗎?”
他的溫是一把無形的刀子,一刀一刀割裂,偎在他懷中,逃不得,陷不得,失去了方向。
“沒想好...”
“名呢?”他耐著子,仿佛懷的真是他的脈,“孩安樂,你希平安喜樂嗎。”
何桑渾渾噩噩點頭,“希。”
“男孩什麼。”梁遲徽若有所思,“盛盛,梁家的昌盛要寄托他了,好嗎。”
哆嗦得厲害,梁遲徽始終在笑,越是哆嗦,他笑得越是愉悅,“原來梁太太不喜歡白的耳環,喜歡朱砂是嗎?”他話音未落,住下,強迫抬起頭,一枚冰涼的珍珠耳環毫不留砸在的臉上,銀針的跡未干,一抹殷紅晃了眼。
“你在我邊兩個月,老三日日調查父親,調查我,為了傾覆這艘船,他半點不敢分神。”鋒利的針尖刮了何桑鬢角,發狼狽不堪地披散,梁遲徽手指輕輕撥開,出完整的面孔,“難怪老三雖然不放心我,但放心你,憑你的聰明,他確實沒什麼可擔憂。你狠下心,比我狠多了。”
他指腹憐點的瓣,“最毒婦人心呢。”
何桑呼吸瞬間一窒。
“我是征服不了梁太太了,梁太太的鐵石心腸勝過我。”梁遲徽的笑意愈來愈大,也愈來愈冷,“你這樣敬酒不吃吃罰酒,讓我怎樣善待你呢?我善待你,不是苛待我自己嗎?”
護士這時捧了一個托盤進來,托盤擺著一碗外賣的蘑菇粥,“江主任吩咐的。”
婦產科的副主任醫師江騰,是伍子那位親戚。
梁遲徽松開何桑,端起粥碗,“有勞。”
護士察覺到氣氛微妙,提醒他,“孕婦需要呵護,休息。”
他頷首,“我理解。”
護士離開后,梁遲徽舀涼了粥,喂給何桑。
含住。
“我記得你最怕疼,輸要躲,打針要躲,連藥丸的滋味苦一點,你也任不喝。”
梁遲徽不復往昔的耐心,作略魯抵進口中,沒咽完,又吞了一勺,嗆得咳嗽,粥一滴滴往下淌,洇在雪白的床單。
“分明怕疼,卻扎破,不惜扎出,蒙騙我是流產的征兆。”梁遲徽重重撂下碗,何桑一激靈。
梁遲徽繼續魯拭的角和鼻子,防止回流嗆壞了。
到最后,他怒火中燒,掐住臉蛋,“你這麼恨我,厭惡我嗎?即使清楚何晉平的死亡與我無關,也要千方百計置我于死地嗎?”
何桑蜷,劇烈咳嗽著。
病房門忽然被撞開,伍子氣吁吁,“二公子,便包圍醫院了!”
梁遲徽猛地站起,“現在嗎?”
“領隊是航海區局的二把手鄭平,我見過他的座駕,車牌尾號247。他的職位在全市排名二百多,外省的公家車是按照順序發放車牌。”
一樓的窗戶燈火通明,車燈一束接一束掠過,梁遲徽藏在墻壁的凹槽,挑開窗簾邊緣,打探虛實。
為首的紅旗h7泊在醫院大門口,駕駛座下來一名中年男子,戴眼鏡,氣宇軒昂,他朝東南方和西北方揮手,示意下屬埋伏。
隨后走到副駕位,親自拉車門,“梁,奧迪a4是二公子的車嗎?”
梁璟也下來,穿著在冀省辦公的那套制服,盡管風塵仆仆折騰了一夜,仍舊革履板正,他掃了一眼停車坪,“是老二的。”
“有孕婦做人質是吧?”
“是。”
鄭平手試探,“咱們是否不計代價扣押二公子...”
“不。”梁璟態度堅決,“廳里的指示是保障孕婦的安全,先解救何桑,至于老二——”
他頓了一秒,“四周有居民樓,商店,醫院里有十幾個來不及轉移的醫護和病人,老二持有武,發沖突會殃及無辜,智取是最佳。”
“智取不了呢?”鄭平嚴肅,“二公子的心和手段我有耳聞,他繳械投降是萬萬沒戲的。”
鄭平非常明,梁遲徽的經濟罪可重可輕,重了,命搭上,輕了,十年左右,結局未知。梁璟在圈里的前途大概率是到頭了,直系親屬背負案底,不可能再重用,可梁紀深的況特殊,人盡皆知梁家的小公子是老張的徒,冀省很栽培他,他管理企業倒是不影響,后面百分百平步青云。他們對不和睦,對外畢竟是親兄弟,萬一梁遲徽發生意外,死在外省,多多是個麻煩,航海區局不想承擔這份責任,責任必須推給梁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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