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里，眼里倏忽閃過一抹深意。

“是死局？”問道。

沈元白不曾回避的目，輕輕頷首。

二人一高一矮，一殿一殿外，在無聲的對視間仿佛已經完了流。

半晌，忽然說道：“沈元白，還記得當初在峽谷叢說的話嗎？此次，我已如約而來。”

而那日沈元白答應的是——若有一日他自由了，還有命的話，要給喬捎個信。

“不曾忘。”沈元白沉聲回答。

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抬頭瞥了眼屋，忽然說道：“生焚是很疼的。”

沈元白眉微挑，學著當初喬第一次同他對峙時的語氣，“你又知道了？”

跟著挑了挑眉，隨即別別扭扭地把雙手別在前，學著沈元白當時的一臉拽樣。

“方才小四要上前，你卻將他制止了，難道不是怕他聞到殿猛火油的味道嗎？”

“這玉朝宮，小四喚它‘開始與終結之地’，我覺得很切，想來你也是這般想的。”

“你若要帶走金裕王和烏耿，帶走這闔宮的罪惡，帶走這一切因果，還有什麼比烈火更能焚盡一切呢？”

“當然，或許還有一個原因......”

說到這里，緩緩放下雙手，面上的神也正經了起來。

“逐風當初......也是赴火自焚，且是完完全全為了你，這件事想來你一直都放不下吧？”

沈元白聽到這話，猛地抬起眼皮，他沒想到，喬連他心中這一層都想到了。

看出了沈元白臉上的震驚之，知道自己又猜對了。

此刻回溯過往，也不由地心生慨嘆：

“生死無常，落子無悔。”

“沈元白你看，我們之間橫亙著好多人命，今日能站在一心平氣和地說著話，已經是極難得的了。”

“局勢走到這一步，是我不曾預料到的，但想來，這確實是最后一步了。”

“就抗天命這一條，你的魄力與膽量遠超于我，此去——”

說到這里，有模有樣地沖沈元白做了一揖，溫聲說道：

“此去，敬祝自由。”

“祝君自由，祝山月草木自由，愿這自由之風盈滿天下，澤被眾生。”

沈元白向左稍稍一避，不曾這一禮。

眼看直起了，沈元白立刻掩下滿目，語氣平靜說道：

“你有大，我只為自己，故而我當不得你這一禮。”

聞言偏了偏頭，隨即莞爾，“隨你。”

沈元白已然是劇掌控這個世界的最后紐帶了，于而言，沈元白甘愿求死一搏，也是在為這個世界爭一個自由。

論跡不論心，行禮。

論心不論跡，他不。

二人皆問心無愧。

至此，話畢。

沈元白目在臉上稍作定格，而后決絕轉。

這時候，忽然低低說道：“沈元白，當初逐風赴火之時曾有一句。”

沈元白聞言腳步猛地一頓，的聲音已經傳來：

“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沈元白不曾轉過來，他肩膀微微抖，忽而抬手掩面，久久無言。

“多謝告知。”

良久，沈元白沙啞的聲音響起，含意，而后將殿門關上，將殿外的世界徹底隔絕。

著那著燭的殿，看到沈元白的影倒映在殿門上，在走、在忙碌。

忽然，兩道聲音從殿傳來，嘶啞卻激憤，一怒罵一求饒。

“哈哈，這里是玉朝宮啊，沈元白，你殺了孤又如何？這也改變不了，皇妹被孤在下四年、玩弄了四年！”

“嘖嘖，你這張臉同皇妹當真像了十十啊，知曉你當初回來的時候，孤是怎麼想的嗎？孤——”

啪——

清脆的掌聲打斷了金裕王的污言穢語。

“不，北歸王饒命啊！饒了奴才吧！”

烏耿的聲音接著響起，帶著驚慌與恐懼。

可是很快，殿就只剩嗚嗚聲了。

攥了雙手，孤一人站在庭院中，瞪大了眼睛，盯著殿。

忽而，呼的一聲。

火舌猛地躥起，殿大亮！

在宮外等候的喬天經等人立刻察覺了異樣，當即推門而，只見火溢出，很快便一路攀上了金碧輝煌的宮檐，瞧著目驚心！

喬天經看到這一幕，面上滿是慨卻并無意外之，似乎早有預料。

沈元凌環顧一圈，不曾在庭院中看到沈元白的影。

他心神劇，立刻想起了那日送沈元白出峽谷叢時的那一問——

此去，是求死還是向生？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會變這樣......

沈元凌手腳冰冷，他說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沈元白于他是兄弟，是親人，亦是仇人。

看著被烈火包圍的玉朝殿，預到失去與訣別的那一刻，就像是剜掉了上一塊潰爛的，疼痛依舊，還留下了一個缺口。

“二哥！”

沈元凌到底還是揚聲喊了一句，聲音清亮依舊，卻盛滿了不該出現在小年上的沉重與悲哀。

回應沈元凌的，是殿中忽然高的哀嚎聲。

烈火焚，疼痛鉆心骨，金裕王和烏耿都不住慘呼出聲。

殿里，唯獨沒有沈元白的聲音。

知道的，他那樣的人，就是火將他徹底吞沒，他也不會發出半點聲響。

抬頭向夜空，心跳聲咚咚響在耳畔。

在等，等天雷降臨，等這個世界的意志放棄沈元白，放棄它創造的天命之子！

“喬伯，什麼時辰了？”忽然疾言問道。

喬伯一直估著時辰，這會兒篤定無比地說道：“小姐，很快就要子時中了！”

子時中，十二點，那是傳說中鬼門大開的時辰！

心跳陡然加速，立刻將功德商城喚了出來，時刻懸浮在側。

沈元凌聞言，忽然敏銳地看了一眼。

這是今晚第四次問及時辰了。

他不知道和二哥究竟聊了什麼，但若說此間誰還能逆天改命，也只有了！

他緩緩呼出一口氣，殿的哀嚎聲越發刺耳，仿佛野在嘶吼。

就在所有人聚會神聽著殿的靜時，后忽而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喬二急切的聲音驟然響起：“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