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
肖紅回家的時候已經深夜了,下屬將送到別墅門口,拎著公文包緩緩進屋。
“回來了?”
佟家豪還沒睡,等著帶消息回來。
肖紅坐下,他遞了一杯水,“阿言怎麼樣?”
肖紅將卡放在桌上,佟家豪愣了一下,“不要?”
肖紅喝了一口水,佟家豪有點出神,“給周家。”
“給了,親自到周南川手里,又給我退回來了。”
佟家豪無話可說,“阿言在那邊怎麼樣?”
肖紅直搖頭,看見親閨大著肚子,住在那間鐵皮房里,早年公出的時候也住過那種房子,冬天冷的要命,夏天熱的要命,就跟有個大蒸籠在蒸似的。
還有周南川那匪里匪氣的樣子,是想想,就堵得慌。
“什麼況,狀態好不好?”
“大著肚子,住在果園里一個鐵皮房子里,天到晚窩在床上,看到我直哭,讓我走……”肖紅一邊說一邊眼淚,“爸太狠了……阿言才多大呀!”
將佟言嫁給周南川之前,一家人其實做好了準備,到了那邊可能會過得不太好,但當時想的是暫時的,這人遲早會回來,如果不是肖紅這次親自過去看,哪里會想到過得那樣不好。
人一旦生了孩子,責任就是一輩子的,自己都還是個孩子,以后就算是回了家,怕是也跟之前大不一樣了。
佟家豪眼神黯淡了,肖紅泣不聲,坐的直直的,冷著臉,“在你們看來,佟家的前途比阿言重要,但佟家豪,我只有阿言一個兒,如果哪天被到絕境了,我也不活了。”
“這什麼話?”
“我妥協了!”
肖紅了眼淚,直腰板一步步上樓,佟家豪看著客廳里的梅花圖,心里哪里不思念兒。
家里時常安靜,有在家稍微熱鬧點,老爺子這個年齡出來的基本都重男輕,但老爺子卻格外疼,肖紅生了佟言后老爺子就很知足了,佟言幾乎是老爺子看著長大的。
小時候剛學走路那會兒,磕著了,著了,哇哇大哭,老爺子抱著心疼半天。
后來大了,老爺子也是一點點教,那會兒他還沒退休,每天都很忙,依然能騰出時間陪佟言,教畫畫,教寫字,偶爾還帶去鍛煉。
佟言乖巧,也聽話,讀書績也不錯,15歲就進了年班,老爺子為了慶祝大辦了一場。
就在佟言18歲那年,和秦風開始有了來往,老爺子當即便約見了秦家老兩口,單獨警告了秦風,但攔不住佟言又哭又鬧,雖然明著反對,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怕惹得小孫不高興。
若不是周南川威脅得太狠了,威脅到佟家的利益和地位,老爺子不可能舍得將嫁到那樣的地方去。
有準備是一回事,親自看到又是一回事,佟家豪座在客廳里,背靠著沙發,去的人是肖紅,這若是老頭子親自去,恐怕也不了這個打擊。
所以他才會不允許任何人過去看。
肖紅哭了一夜,沒睡好,佟家豪本沒進房間,在沙發上呆了一晚上。
在他的心里,其實是閨比前途重要的,就算他沒提上去,大不了被潘年算計,以后普普通通找個工作,佟家輝煌不在,至一家人在一起。
次日早上肖紅早早的出門了,看也沒看佟家豪,等了一陣,老爺子鍛煉結束,佟家豪過去扶他,“爸,喝點水。”
佟經國應了一聲,父子倆座在飯廳吃飯。
“把阿言接回來吧。”
佟家豪放下筷子,“提干的事我不想了,我也不一定非要走……”
“走到這一步必須把路走完,目放長遠些。”
佟家豪還想補充,佟經國嘆了一口氣,“你們兩夫妻背著我做的事我心里有譜,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是希你們自覺。”
“爸……”
佟經國看了他一眼,“佟家走到今天這步不容易,既然舍出去了就別再去。”
“我只有阿言一個閨。”
“我也只有一個孫。”
父子倆臉都暗了下來,誰也沒有打破此刻的寧靜,佟經國平常喝一碗粥,今天就喝了半碗。
佟言的事他比誰都關心,肖紅昨天親自去看了人,他清楚,但肖紅和佟家豪不知道的是,他其實一直都派人盯著的,一舉一都在他眼皮子底下。
他唯一的孫過的是什麼日子,他清楚,也知道會帶來什麼后果,只是走到這一步了不能前功盡棄。
佟家豪起要去扶他,佟經國示意他坐下。
沒走幾步路,老爺子倒在了地上,“爸……爸!”
佟言起來得很晚,醒來的時候周南川已經去園子里了,怕吵醒便沒讓一起去。
家里沒人,鍋里悶著飯,佟言吃了一些,拿了手機想給周南川打電話,看到父母打來的未接電話,一大堆。
看了一眼,沒回過去,將記錄刪除了,換了服準備走路去園子里。
周家村離園子有點距離,但走過去也就十來分鐘,走小路可以看看沿邊的風景。
穿的一件淺藍羊絨大,里面搭著杏的,整個人素得很,出門的時候拎著一個帆布包,剛走到園子里,周南川的車子停在門口。
男人從車上下來,穿著短袖,出黝黑的皮,層層細汗。
佟言從兜里出紙巾,上前給他了,“你怎麼這麼多汗?”
周南川抓著纖細的手腕,“你爺爺出事了。”
“什麼?”佟言沒反應過來。
佟經國的一直有專人料理,這些年來沒出過什麼差錯,能出什麼事?
“你爺爺在醫院,你媽剛剛打我電話。”
周南川從不主提佟家的事,火急火燎從園子里趕過來,不至于跟開玩笑,佟言眼里含著淚水,想起手機里的未接,正要打過去,卻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往外面跑。
一跪在了地上,周南川手去撈,減輕了和地面的撞。
佟言哭了,眼淚掉在他手臂上,“周南川,我想回家!”
“我要去看爺爺……”
車里,佟言哭得眼睛有點腫,整個人魂不守舍,周南川一狼狽,剛從園子里干活出來,他連外套都沒拿,形象能好到哪里去,頭發上還有泥。
佟言哭得累了,靠在他上,到男人冰冷的手臂,這才發覺他沒穿外套,干活的時候當然熱,一坐下來就涼了。
兩只手捧著他的手臂,來回著,試圖給他點溫暖,但他上穿得,渾都冷。
來回幾下,周南川的頭發,“我沒事,不冷。”
“怪我太著急了,我應該給你拿個外套。”
比起之前好太多了,剛來的時候他哪怕和他挨得近點,都會不自在,下意識的垂著眸子不去看他,甚至刻意不呼吸,好像他上有什麼難以啟齒的惡臭。
第一晚他想的時候,那種厭惡達到了巔峰,拼了命的要推開他,甚至罵他。
想起來就跟做夢似的,跟眼前的賢惠小妻哪里像是一個人。
佟言是真的怕他冷到了,讓靠邊停,給他買了個稍微厚點的服。
隨便買的服能有多好看,過完春節街邊打折99都能買一件,什麼也顧不上,只想讓他不那麼冷,看他套上了服心好多了,但隨之而來的是另一番沉重。
爺爺的病到底如何了,他不能出事啊,想著想著,潸然淚下。
到達海城已經是下午了,海城天氣不錯,下午有,雖是大城市,但從機場出來空氣清新,機場外一大片綠茵草地,不自然,卻在這城里有著別一格的妙。
佟家豪的下屬親自來接,周南川坐在車里,顧不上看風景,隨便買了一盒飯喂吃,生怕。
佟言平時飯量就不大,且有點挑食,心里有事就更加吃不下了,何況是街邊隨手買來的盒飯呢?
吃了幾口不想吃了,周南川著吃,眼淚汪汪的又吃了幾口,全都吐出來了,吃得還沒吐得多。
周安川將剩下的吃完,勉強填飽肚子,到醫院了還想去給買點水果墊肚子,可等不及了,非要上去。
佟經國有高,不得刺激,一刺激人就犯暈,在醫院里躺了一天都沒有醒。
佟家豪和肖紅請了假,保姆守在邊上,“爺爺!”
佟言著肚子,掙周南川的手,看到佟經國躺在床上,“爺爺還沒醒?”
“歲數大了,需要時間調整。”
佟家豪看著閨,再看看跟著進來的五大三的男人,婚后第一次見老丈人和丈母娘,這副樣子,是沒把佟家當回事,還是沒想給佟言留臉面。
他強忍著出幾分笑,“南川也來了?”
“爸,媽。”
佟言沒喊人,在邊上站著,“爺爺,我回來了。”
肖紅捂著臉,不讓自己哭。
“南川,你跟阿言大老遠趕過來,出去吃點東西,爺爺這邊有我們照顧。”
“我不。”
周南川也很想讓佟言吃點東西,“言言,你不是一個人,還有孩子。”
佟言看了他一眼,肖紅笑了笑,“沒事的,我跟你爸爸在這,今天會醒的,等你吃完飯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