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外婆，那我怎麽辦呢？

病房門口站了好些個警察，裴以期推門進去，就見張湘蘭一臉發木地躺在病床上，頭上綁著厚厚的紗布，一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旁邊的輸管子空懸著掛在那裏，明的從針尖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人還在，隻是突然間像是又老了十幾歲。

裴以期的心落到一點實，慢慢走到病床前蹲下來，無聲地握住張湘蘭蒼老糙的手到自己臉上。

被那酒鬼拿菜刀追著的時候都沒什麽害怕的覺，聽到自殺兩個字卻是真的怕了。

“……”

張湘蘭躺在那裏呆了呆，好一會兒才不敢相信地轉過頭看向，淚水立刻從眼角淌下來，被子下的因激而抖。

“外婆。”

裴以期輕聲問道，騰出一隻手抹掉眼角的淚，出一笑容，聲道，“這就是件小事，警察查清楚後就會放人了，您別害怕。”

小事。

再糊塗也隻知道兩千萬是們這種家庭兜不住的大事，更何況還可能要搭上那個保安的命。

張湘蘭看著明顯疲憊的麵容，手上的臉，手指不自主地抖，“我又拖累你了。”

“沒有，外婆，這不是您的錯。”裴以期搖了搖頭，聲音更。

“怎麽會不是我的錯。”

張湘蘭愧悔極了，哽著嗓子道，“我居然會相信那人真是什麽音樂廳的退休保潔，相信惜……”

話到一半，張湘蘭看向守在床尾的兩個警，沒有再往下說。

怪不得警察在盤問的時候一直往家庭團夥作案的方向引，還問外婆百出的理由是誰教的，一個做書的怎麽會去音樂廳訓練，怎麽可能讓一個老太太獨自跑去送臘……

原來，外婆從頭到尾都沒提過寧惜兒的名字。

裴以期知道是不想把寧惜兒牽扯進來，眼眶緋紅地看向，勸道，“外婆，你得配合警方調查，把前前後後的事都講出來。”

聞言，張湘蘭在臉上的手僵了僵。

裴以期垂下眼，就看著張湘蘭的手慢慢落下去，溫度從臉上離，驟然明白了什麽，長睫輕濡，一時有些無。

張湘蘭是故意不配合警方調查的。

忽然很想問，張湘蘭自殺是怕拖累，還是怕遭不住警察的盤問，將自己是給寧惜兒送臘的事講出來，又翻出當年真假千金的事影響寧惜兒？

其實寧秉山敢做這個局，他就不怕被翻出來，反正背靠檀老爺子，他有的是辦法擺平，也不會讓任何線索追到他那裏去。

張湘蘭躺在那裏，出神地看著頭頂上方的天花板。

許久，張湘蘭緩緩開口，沒有平時的故作刻薄，隻剩下平靜的講述——

“你外公去的早，你媽又是個不爭氣的，十八歲跟著那個爛人跑了，不到兩年又抱著個孩子回來求我。”

“……”

裴以期蹲在病床邊靜靜地凝視著眼角的淚。

“那孩子打小就乖，心，我坐那洗服，一頭從小圈椅裏栽進盆裏，我都急死了，被我撈出來也不哭，還咧著衝我樂。”

張湘蘭陷進回憶裏，潤的眼中有了笑意，“剛學會走路就抓著小板凳搖搖擺擺送過來給我坐，過年醃點臘，怕我舍不得吃，就一片片藏在我的米飯裏，我一咬一塊，一咬一塊……”

“……”

“苦的，從小到大沒多是能真正擁有的，好不容易有點好日子過，不能再讓擔驚怕了。”

裴以期知道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啞著聲道，“外婆，您放心，不會牽連到……”

“你什麽都別做了。”

張湘蘭生怕還要為這個案子做什麽，一字一字虛弱而激地打斷的話，“你要是還認我這個外婆，就什麽都別管了！”

“……”

“不然，你前腳從這個門出去，我後腳就再撞牆！”

“……”

聽到這話，裴以期呆呆地看著，蹲在地上的一寸寸開始發麻。

“我不坐牢也沒多久活了。”

張湘蘭了幹燥的，息著用力道，“沒完沒了的析我得夠夠的，要不是怕裴海凡欺上來，你邊連個藥傷的都沒有，我早就尋了痛快了！”

“……”

裴以期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原來，外婆一直沒有求生意誌，原來，外婆一直覺得治療是在折磨。

那是……一直在強求嗎？

看著眼底的，張湘蘭有些愧悔自己語氣太重，但還是著心腸說下去，“但現在好了，裴海凡也進來了，我不用擔心他再去找你麻煩……至於明桉那孩子，他怎麽都是我連累，我床頭櫃裏還有點錢，你拿出來給他請個律師，剩下就聽天由命吧。”

“……”

裴以期還是沉默，一張臉上沒有任何。

找不到什麽呼吸實，良久，有些艱難地抬眼看向張湘蘭，啞著聲音平靜地問道，“您都想好了是嗎？”

看守所撞牆不是一時衝所致，而是深思慮。

“是。”

這是張湘蘭能安排到的最兩全的法子，不影響寧惜兒，不拖累裴以期……

裴以期蹲在那裏，有些木然地問，“外婆，那我怎麽辦呢？”

從未把裴海凡當過親人。

隻有外婆一個親人，隻有這一個。

張湘蘭聽著的聲音，眼眶又了，再次手上的臉，哽咽地道，“以期，聽話，就這樣吧，你也該過點年輕人該過的日子，不能把你大好的年華都搭在我上。”

裴以期茫然。

什麽年輕人該過的日子？不懂，隻知道什麽都守不住，留不住。

裴以期從地上慢慢站起來，雙麻得踉蹌兩步，看向床上的老人，人一點點往後退，然後轉往外走去。

張湘蘭不舍地看著的影，眼淚不住地往下落。

也不知道還能再見這孩子幾麵。

“以期……”

張湘蘭忍不住喚，還想聽自己一聲外婆。

“外婆，我會聽話的。”

裴以期回頭看向，眼眶染紅，卻沒大悲大喜的緒，平如水麵，“其實，我也還累了。”

“……”

張湘蘭怔然，想再說點什麽裴以期已經拉開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