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你真的寧願死都不肯再信我一次

裴以期跌倒在魯茜墓格前的地上，上仿佛蓋了無窮無盡的雪，人搐得越發厲害，腦袋開始發昏，模糊的視線對著走廊空空的盡頭，長睫栗著慢慢往下，收攏同樣空空的世界……

急促不安的腳步聲若有似無地傳來。

一道昏暗的影忽然出現在盡頭。

裴以期闔眼之前就看著那道影跌跌撞撞地衝過來，連走路都扶著牆，下一秒，就看到一張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臉孔。

男人跪在旁，麵容蒼白得可怕，一雙猶如被洗染的眼睛驚慌失措地看著，他有些用力地下上的大，服撕扯間，看到他鎖骨下方的瘦金紋……

檀硯絕。

怎麽會是他。

被他從地上拉扯起來，厚重的大罩在的肩上，一雙溫熱而有力的臂膀將錮進懷裏。

裴以期沒有反抗能力地靠在他肩上，在混迷糊中聽到他錯的心跳，後腦被他的大掌死死按住，到有幾秒的清醒。

“裴以期。”

檀硯絕抱住，薄戰栗地在冰涼的長發上，“你真的寧願死都不肯再信我一次……”

“……”

裴以期在他的懷裏，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太不清醒的關係，竟然從他的聲音裏竟聽出天大的心疼。

這真的很好笑。

裴以期還是不自控地搐著，笑不出來。

檀硯絕用大將裹得不風，將從地上橫抱起來，大步往外走去。

天乍亮，墓園外停著救護車，醫護人員齊備，抬著擔架衝過來，保鏢們和司機見狀也都衝過來要搭把手。

“走開。”

檀硯絕沒管他們，直接抱著裴以期上了救護車。

車裏溫暖得裴以期整個人一激靈，直肩膀，檀硯絕將抱到中間的小床上躺下，卻沒有鬆手，仍彎著腰抱住，給取暖，握著的一隻手不停挲。

有了暖意，裴以期狀況漸漸好轉，不再搐。

檀硯絕這才鬆開，修長的五指在發間了，溫得令人不敢相信。

醫生上車，簡單查看了一下裴以期的況直皺眉，“怎麽會失溫到這種程度，跟困在冰庫裏一樣。”

現在外麵的溫度遠遠不至於啊。

“很嚴重？”檀硯絕擰眉看過去。

“不抖了就沒事。”醫生一邊掛上輸袋一邊道，“不過這種天都能凍這樣，到深冬還能出門麽。”

這質也是夠奇怪的。

裴以期躺在那裏，垂了垂眼，看著頭頂上方的檀硯絕和醫生，明白自己被救了。

手背傳來一陣刺痛，裴以期垂眸看過去，檀硯絕捕捉的目，問道，“是不是很疼？”

還是著聲問的。

裴以期掀了掀眼，看向他棱角深邃的麵龐，淡然而疏離地開口，“謝謝檀總。”

“……”

檀硯絕的目深了深，低頭凝視蒼白的臉，“是真謝，還是覺得我妨礙了你？”

這種天還沒有到一下子把凍倒的程度，生生熬到失溫，是真的想死。

隻是被他強行救了，也沒有任何歇斯底裏的責怪，好像活著或者死了對來說都沒那麽重要……

裴以期抿，沒有回答。

檀硯絕轉出去，再回來時裴以期的手下就多了個溫熱的電熱水袋，連輸進管都沒那麽涼了。

車子緩緩啟，裏邊隻剩下檀硯絕和裴以期兩個人。

檀硯絕整理了下蓋在上的被子，然後在一旁坐下來，黑眸直勾勾地盯著。

裴以期躺在那裏，半睜著眼看向眼前陌生的救護車，臉上沒什麽表，看不出喜怒哀樂，平靜得令人無法理解……

差一點。

差一點他就再也見不到。

“裴海凡眼裏隻有錢，紀明桉是你男朋友，但他明顯更惦記寧惜，宿舍裏都著寧惜的海報。”

檀硯絕已經將紀明桉的來曆查得清清楚楚，“就連張湘蘭，也是因為想見寧惜才會上當騙進了這個局。”

“……”

“這三個人都對你沒那麽好，就算救不下來，也沒一個值得你放棄自己的命。”

他將最淋淋的事實剖析到麵前，一字一字道，“裴以期，你以前不是這樣，你從前欣賞自己的一切。”

沒那麽好？沒那麽好都來不及還了。

所有的好到最後無一例外都會變債，怎麽還都還不清，讓掙紮在裏邊無法痛痛快快地做自己。

以至於漸漸的，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哪還有欣賞自己的能力…

裴以期沉默地躺在那裏，眼中依然毫無生氣。

“真這麽不想活？”

檀硯絕的眸子沉了沉，拿出手機放到麵前，“那看看這個。”

裴以期不需要多抬眼就看到屏幕上的視頻，頭上纏著紗布的張湘蘭坐在鏡頭前老淚縱橫，慌到不行，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隻一個勁地盯著鏡頭喊，“以期，你在哪啊？你來見見我……外婆錯了，外婆想活，你救救我……你快救救我……”

“你不是想回鄉下種紅薯嗎，外婆教你種……”

“外婆真錯了……外婆真的想活，我去做治療，你看，我輸上水了，你快看啊……”

說著，張湘蘭激地抬起正在輸的手給看。

檀硯絕凝視著，裴以期呆呆地看著視頻，眼裏終於有了波瀾。

扯扯角，忽然低低地笑起來，有些諷刺，笑得整個都在床上慢慢蜷起來，淚水自眼角淌下來，眼底緋紅一片。

得到的好、失去的好從來都由不得掌控，不到主握住，也不到想揮就揮掉。

從七年前開始，每一次，每一次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得到、失去，再得到、再失去……

裴以期在被子下麵把自己蜷一團，笑得淚流滿麵、無聲無息，這是幾年來最大的一場宣泄。

檀硯絕看著這個樣子，收回手機的手指了，用力到指骨突出。

被寧秉山算計全家的時候沒哭，被酒鬼拿著菜刀追的時候沒哭，努力全部白費、在墓園裏待到失溫也沒哭，卻在聽到張湘蘭一句想活後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