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只有個頭銜的虛封,不過從嚴祿以來,嚴家一直有皇家照拂,賞賜不斷。加上嚴祿置辦了大筆的產業,嚴孝之和嚴祺都在朝中有職,每年歲頗是可觀。
然而與此同時,嚴家的開銷卻是不。
雖然嚴祿、嚴孝之父子早年生活拮據,嚴祺時也在南住過一陣,但進京之后,嚴府門面撐了起來。是營建府邸,花費的資財就已經相當可觀。如吳炳所言,這些屋舍的用料工匠都是上乘,每年維護各宅子園子,花費也是個大數目。
除了屋舍,嚴家還要養上百的仆婢。
這個數目,在京中的高門大戶里其實不多。不過當下這府里只住著嚴祺夫婦和三個兒,攤下來,比許多人家排場都大。當初嚴祿封之后,雄心,誓要振興門楣,讓自己這一支也為一方世家大族。所以他寄于嚴孝之和嚴祺開枝散葉,于是大力營造屋舍,買仆婢。
可惜直到他去世,嚴孝之也只有嚴祺一個兒子。而直到嚴孝之去世,嚴祺也只有漪如一個兒。于是,這偌大的宅子和上百的仆婢,大多數時候其實都是擺設。
養這麼多人,本就是一筆大花銷。偏偏京中的貴人們,喜歡讓自己仆婢也穿綢著錦,就差把“豪奴”二字寫在臉上。嚴家作為顯貴,自然也不想落個下風,被人比了下去。于是在仆婢們的吃穿用度上,嚴家也按著顯貴的做派來,頗是大方。
因此,用在仆婢們頭上的錢,又了另一項大開銷。
既然仆婢如此,主人家則更是不可缺省。
嚴祺早已經養了脾,無論是吃的還是用的,都是上乘。出門在外一擲千金,更是常有的事。
容氏出小戶,知道錢財得來不易,比嚴祺儉省些。但畢竟也要與貴眷們來往,還要時常宮去,再樸素也樸素不到哪里。
對于漪如和嚴楷,夫婦二人更是從不虧待,什麼都給最好的。
凡此種種算下來,如今府庫中能拿出來的余錢只有三萬多,也并非什麼怪事。
“你看到的,也就是賬面上的罷了。”容氏卻不慌張,拉著漪如在旁坐下,道,“你若是仔細看了賬本,須知曉我們家原本也有上百萬余錢,只不過兩個月前,你父親取用了。”
漪如道:“我自是看到了,不知父親取用來做什麼?”
“還能做什麼,自是拿去做了個生意。”容氏笑了笑,道,“你父親也不是只會花錢,賺錢的心思還是有的。”
漪如錯愕不已。
“賺錢?”忙問,“賺什麼錢?”
容氏道:“投的是一隊商船,主人姓陸,陸百川,是你父親的舊友。他家在揚州世代經商,近年做海路生意,越發紅火。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些年,海外航路興旺,一本萬利。京中不貴胄都出資投了,賺得盆滿缽滿。這陸百川是你父親舊識,前些日子找來,說當下南海的商路最為炙手可熱,他去年去了兩趟,利潤比過去十年掙得還多。他想著將生意做大,要買些新的海船,還要買貨,但苦于手頭,做不得大的。你父親若肯出錢,便是大東家,到時候船隊只消去南海轉一圈回來,便有十倍利錢。”
漪如著容氏:“父親答應了?”
“他原本猶豫,不過前陣子,他去找了高人卜問,說這生意乃十拿九穩,便答應了。”
漪如很是不可置信。
“那可是百萬巨資,”急道,“父親怎可尋個什麼高人來卜問就定下了?”
“那可不是尋常的高人。”容氏道,“他問的那位高人,正是你前番從假山上摔下來,為你問仙驅邪的那位。你父親覺得他甚是靈驗,便也將此事拿去問他,這才放下心來。”
漪如:“……”
仔細回憶,確定自己上輩子并不曾聽說過陸百川,更不曾聽說嚴祺把錢投到了什麼海路生意里去。
想來想去,這到底還是跟自己有關。
一來,上輩子長沙王薨了之后,皇帝就手清除朝中的長王黨勢力,大力提拔嚴祺。一個平步青云大展宏圖的高,自然無暇去琢磨做生意掙錢;
二來,就是那什麼高人。漪如醒來之后,在嚴祺和容氏面前預言了一通,尤其是關于宋廷機的那些話,樣樣說中。嚴祺便因此將那狗屁高人奉若神明,向他問計。
漪如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這事,難道母親也應許?”無奈地說,“母親也覺得能憑那什麼高人的卜問,便將這麼多錢投出去?”
容氏苦笑:“我自是不會這麼想,就算要投,也不會一出手就將家底都拿出來。可你父親是個急子,心來誰也攔不住,可我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把錢都給出去了。”
漪如:“……”
“你還小,我本不該跟你說這些,說了你也聽不懂許多。”容氏道,“不過你既然有心看賬本,又發覺了此事,與你說了也無妨。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不必放心上。再說了,我們家還有些產業,就算出了這些大數目,日常花銷也并無妨礙。”
漪如著容氏,正想說話,仆人來稟報,說嚴祺回來了。
沒多久,嚴祺從屋外走進來,上穿著府,風塵仆仆。
不過,那臉上的神卻頗是不好看。
“好個王承業。”他面帶慍,道,“我待他不薄,他倒好,竟搶到了我頭上來。”
容氏訝然,一邊上前替將袍服寬下,一邊問道:“出了何事?他搶了你什麼?”
“便是那揚州巡察使。”嚴祺惱道,“我向圣上提過許多回,圣上也有意要給我。不料今日在朝堂上,他竟讓王承業得了去。”
說著,他將手里的笏板往榻上一丟,越說越氣:“王承業定然是讓皇后到圣上面前說,圣上這才改了主意。哼,前幾日,他還跟我說圣上定然會派我去做巡察使,跟我道賀,如今想來,竟是假惺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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