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貴妃近日偶風寒，神不佳。

韋襄得知之后，忙親自宮探。

到了殿，只見韋貴妃半倚在榻上，臉上雖然敷了脂，仍不掩眉眼間的憔悴。

韋襄將自己帶來的食盒給宮人，道:“貴妃上次說，想念家中的魚羹，那味道宮中做不出來。臣一直記著，今日特地吩咐老黃早早做好了，帶進來，給貴妃嘗嘗鮮。”

韋貴妃看了一眼那食盒，淡淡應一聲。

宮人將食盒里的魚羹端出來，還是溫熱的，忙呈到韋貴妃面前。

韋貴妃坐起來，拿起勺子吃了兩口，卻又放下來，興致缺缺。

把碗給宮人，重新倚靠在囊上，長長嘆了口氣。

旁邊宮人是懂得眼的，紛紛退下。

韋襄見得這般場面，明白韋貴妃有話要說，待得殿只剩下他們二人，忙問:“妹妹，可是有心事？”

“在這宮中待著，哪日沒有心事，重些輕些罷了。”韋貴妃眉頭輕蹙，“偏偏我這又總是病一陣好一陣，當真教人煩悶。”

韋襄知道韋貴妃脾，平日里在宮中小心，就怕被皇后那邊尋了錯，即便有了不快，也只好對著他這個兄長來發泄。

他笑了笑，安道:“不過是風寒罷了，誰每年不得個一兩回。妹妹切莫傷神，好好養病才是。”

“怎會不傷神。”韋貴妃看他一眼，“我聽說，揚州巡察使讓王承業得了去，是麼？”

提到此事，韋襄的臉僵了僵。

對于巡察使的差使，韋襄一向眼紅得很。不久前那淮南道巡察使的位子，他盯了許久，眼看要到手了，皇帝卻給了別人。這一次這揚州巡察使雖然是臨時設的，但也是個缺，韋襄想著總該到自己了，不料，最終還是別人的。

并且那最終得了的人，還是他的死對頭崇寧侯王承業。

“妹妹都知道了。”他干笑一聲。

“朝中都傳開了，我豈會不知道。”韋貴妃輕哼一聲，拉下臉看著他，“兄長就是太過糯了些，圣上說過會照顧兄長，兄長便該去要，怎會讓王承業占了先。”

“自是皇后那邊出了大力。”韋襄道，“妹妹有所不知，這位子，圣上原本是要給嚴祺的。可不知皇后使了什麼手段，讓圣上改了主意。我看嚴祺也是十分意外，今日離開署的時候，臉難看得很。”

韋貴妃想了想，覺得有理。王承業是個庸才，貪財好，不堪大用。嚴祺雖然也不怎麼樣，但本事是有些的，二者相較，皇帝確實會倚重嚴祺多一些。要讓皇帝突然改變主意，不是皇后出面，又能是誰？

“我今日來看妹妹，其實也是為了圣上。”韋襄道，“我聽說，圣上已經半個月不曾到妹妹這里來了？”

說到此事，韋貴妃的目黯淡了幾分。

“何止。”說，“這一個月，圣上只來了三回，每回都是用了膳便離開了，連留宿都不曾。”

韋襄沉，道:“圣上近來可有新寵？”

“這倒不曾有。”韋貴妃道，“圣上也不曾多去皇后那里，這個月來，他總宿在勤政殿，就算宿在了太極宮，也不曾召過去嬪妃侍寢。”

韋襄聽得這話，放下心來，道:“既如此，妹妹便不必擔心。圣上近來憂心國事，勤于政務，我等都是知曉的。昨日，圣上不是還親自過問了趙王的課業，還在宮學里將趙王褒獎了一番。圣上疼趙王，乃有目共睹。”

提到趙王，韋貴妃的神好看了許多。

在韋貴妃剩下的子之中，趙王琛年紀最長，比太子只小了幾個月。論天資，趙王琛比太子出，三歲識字，五歲就可流利背誦詩賦，深得皇帝喜歡。在朝臣們眼中，如果有朝一日，皇帝不滿太子，將他廢黜，那麼會頂替上來的，非趙王琛莫屬。

“兄長不在宮中，不會明白。有的事，就算我不在乎，別人可都盯著。圣上三日不來，風言風語便要傳開了。這貴妃的名頭聽著響亮，卻誰人知道其中辛苦。”又嘆口氣，抱怨道，“圣上近來也不知琢磨什麼，對皇子教習甚是嚴厲。阿琛早出晚歸，看著都瘦了。”

“還能琢磨什麼，自是因為長沙王。”韋襄道，“長沙王來京城這一趟，出盡了風頭。那王世子，人人都說他是什麼謫仙，圣上豈能高興。不僅趙王，就連太子他也抓得十分，我好幾次到勤政殿去面圣議事，太子都在圣上跟前。”

說著，他看到韋貴妃又出不悅之，忙道:“他畢竟是太子。妹妹耐心些，待趙王當了太子，陪著圣上理政的，便是趙王了。”

韋貴妃看著他:“兄長不是還打著讓兒做太子妃的主意？上次，我聽說兄長去皇后面前說親，還以為兄長是要抱著王家的太子不放了。”

韋襄輕蔑地笑一聲:“王家是什麼人，我豈會真看上他們家的太子。我提親，不過是做做樣子，順便給嚴祺添添堵罷了。妹妹不知嚴祺多麼囂張，仿佛生怕別人不知道太子妃和將來的皇后是他們家的一樣。我是想讓他知道，何謂人上有人。再說了，我是想讓自家兒當太子妃。只要趙王當上了太子，那便是親上加親，豈非正好。”

韋貴妃終于被他哄得神寬，嗔他一眼:“兄長又來畫餅，廢立可不是三言兩語的事。圣上又不是昏君，豈會乖乖如你我所愿。”

韋襄卻道:“正因為圣上并非昏君，此事才有門路。眼前，便有一個機會。”

韋貴妃訝然:“怎講？”

“王承業去做那揚州巡察使，妹妹以為，他是真的干活去的麼？”韋襄意味深長，“揚州那等膏之地，什麼沒有？再說了，他此番督查的可是賑災錢款，揚州的那些大小吏，誰的手上全然清白，朝廷來個巡察使，難道會不好好孝敬？妹妹等著看好了，他若不栽個大跟頭，我這韋字倒過來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