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工商,商為最末。商賈在府眼中,甚至并非良家,故而當年容氏嫁給嚴祺的時候,周圍非議不斷,所有的阻礙,都來自于容氏這商賈之的出。
容氏嫁給嚴祺之后,有了侯夫人的份,在京中有臉有面,甚至能時常出宮中。若是尋常人家,見兒有這等出息,自當樂得順水推舟,從商賈的份里掙出來才是。在嚴祺的設想之中,就算容昉不要他這邊的錢財,靠著他們家的財力,也足可以在鄉間置上一大片好地,從此做個清閑鄉賢,有錢有名豈不舒服。
但容昉卻是個閑不下來的人,對做鄉賢毫不興趣,只經營舊業。
對于容氏,他似乎放心得很,只隔一兩年京來小住一陣,探探兒,其他日子,都沉迷在自家鋪面和賬本之中。
嚴祺當初娶容氏的時候,保證過自己不會嫌棄容氏出,見容昉這般,心中再是不滿也不好說他。
容氏不糊涂。的出在京中如何被人詬病,最是清楚,有怎會不明白嚴祺的心思。
不過對于容昉,也無能為力。
幾乎每次見面,容氏都會勸容昉將產業放棄了,過安穩日子。可容昉總說那是祖上傳下的產業,不可忘本,說什麼也不愿意拱手讓人。容氏無法,也只得由他。
如今,驀地聽嚴祺提到父親,容氏的心中亦起了波瀾。
算起來,漪如已經兩年不岑見過容昉。容氏自是希能見到父母,可嚴祺有職,管著一家子人,著實離不開京城,時常寫信邀他們過來。可容昉也說自己忙,林氏要照料家里,容昉去何便去何,也是走不開。
年初的時候,跟漪如說起容昉,漪如說,不記得外祖父外祖母長什麼樣了。這讓容氏很是郁悶,常想著干脆帶漪如姊弟回南去探探,無奈上又懷了玉如,不能行。
如今容昉夫婦去了南,嚴祺也要去南,讓他帶上漪如去見見外祖,倒是合適。
容氏沉,終于緩緩頷首。
“可他們若不在揚州了,怎麼辦?”問。
“你父親那脾,就是個閑不下來的。”嚴祺道,“就算他當下不在,過些日子也會去,漪如總能跟他們見上一面。如此,也能了了你一樁心事不是?”
容氏目不定,頃,終是嘆了口氣,道:“如此也好。”
夫婦二人又商議了一番,用過晚膳之后,嚴祺遣人將漪如喚來,對說了去揚州的事。
漪如雖然一點也不覺意外,但還是出驚喜的笑容,滿口答應下來。
“你去揚州,乃是要見你外祖父和外祖母。”容氏叮囑道,“見了他們,萬萬不可無禮,莫惹他們生氣,知道麼?”
“知道了。”漪如笑瞇瞇道。
嚴祺不日就要,容氏也不磨蹭,隨即吩咐陳氏去替收拾行囊。
*
陳氏年紀大了,極易水土不服,也不得路上顛簸,故而此番不隨行。
對于此事,陳氏埋怨頗多,一邊替漪如收拾行李,一邊喋喋不休:“我看,主公年紀輕輕,卻是糊涂了。千里迢迢的,大人尚且勞累,何況孩。這一路上,你們若是遇到個什麼事,我們在京中是一點消息也沒有,豈不讓人揪心。”
漪如無所謂:“阿姆莫想得太壞。此去的人,除了我父親,還有崇寧侯。父親說了,兩邊一道出行,仆人就不下好幾十,什麼什都一應俱全,哪里會不舒服。再說了,我去揚州是為了探視外祖父外祖母,許久不曾見過他們,我想念得。”
“什麼想念得,你就是想著出去玩。”陳氏瞪一眼,道,“他們大多日子都在南,要探視,將你送去南不好?還有,主公怎突然生出這個主意來?可是你又弄出了什麼名堂?”
漪如面不改心不跳,無辜道:“阿姆這是哪里話?我這兩日,除了替母親去廟里燒香還愿,什麼也不曾做。再說了,父親每次回來,阿姆可都是在我旁邊看著的,我可曾當著阿姆的面,跟父親提到過半個字?”
這倒是不曾,陳氏看著,神緩下。
漪如睜著無辜的眼睛,仿佛了委屈。
心里卻想,陳氏不愧是最了解自己的人,這話可謂一針見。
昨天下午,漪如特地去了凈土院,為容氏還愿。之所以選這里,不僅是因為容氏喜歡,還因為它毗鄰著羅半仙的道觀。
聽聞是嚴祺的兒來到,羅半仙不敢帶門,隨即出來見了。
漪如也不廢話,直接向他提起了長福的事,果然,羅半仙神大變。
對于長福,漪如其實并不了解,但聽過他的事。
上輩子,這羅半仙籍籍無名,可這長福卻是個人。
他之所以被人知道,是因為宮中出了一件巫蠱案。皇帝的一名寵妃,被人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只扎滿銀針的稻草人偶,背上著“皇后”二字。
巫蠱是京中的忌,皇帝知道之后,大為火,下令徹查。最后,不僅那寵妃遭了秧,給他做這稻草人偶的方士也被揪了出來,那個人,就是長福。
漪如看過卷宗,按長福自述,他早年師從羅半仙,為了替師父斂財,他向信眾出手。
長福巧舌如簧。將那些家里有地卻又陷麻煩的人說,讓他們心甘愿地拿出家中田產,讓長福低價買了,再高價賣出去。出家人倒賣土地,為朝廷所不許,是一件犯法的事。但長福并不在乎,生意在短短三年間越做越大,甚至能夠從羅半仙手里將道觀盤下。最終,他騙到京城里來,也是風生水起,直到把生意做到宮里,為那位寵妃做了一直稻草人偶。
這些事,漪如和太子定婚之后,呼風喚雨,無論什麼消息,都會有人詳細說給聽。
尤其是宮里的事,漪如為了給進宮做準備,明曉利害,什麼事都必須知道。這無辜的案子,自然也不例外。故而當漪如聽到羅半仙的名號之后,即刻記了起來。
此時的長福,還是羅半仙的弟子。果然,當在羅半仙面前提起他們在終南山那邊做的勾當,羅半仙的臉變了一下。
——“太乙天尊昨夜里對我說起此事,我還不信,故而今日來見半仙,向半仙求證。”當時,漪如道,“除此之外,天尊還說了一件事。”
羅半仙忙問:“何事?”
“天尊說,半仙將要大禍臨頭,卻命不該絕,讓我幫半仙一把。”漪如道,“半仙禍起方位,乃應在江南。我若能去江南一趟,鎮住煞氣,半仙可災難消解,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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