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跟著嚴祺去揚州的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因得要照顧漪如,隨從之中又增加了幾名仆婢,容氏到底不放心,將管事吳炳也派了去,讓他總管嚴祺和漪如邊的一切之事。
隔日就要出發,仆人們忙忙碌碌,將什收到箱籠里,準備第二日一早就裝車。
吳炳到看了看,呼喝這個,斥責那個。
仆人們都知道他心不快,也不他的霉頭,個個悶聲做事,小心地離開。
吳炳走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屋子里,面不快。
近來,他到諸事不順。
他出扶風鄉間,本是個生意人,年輕時闖南北,掙下過一筆家財。可當年心思輕浮,被人設計了賭局,不但將家賠了進去,還輸掉了家里的房屋田產。最后吳炳無奈之下,只得賣還債。
不幸中的萬幸,他賣的人家,是嚴家。
當年,嚴壽進京,初來乍到,需要有個見過世面,通曉世故的幫手。看過吳炳之后,嚴壽頗是滿意,就將他買了來,在邊留用。
嚴壽的妻子早逝,嚴孝之的妻子多病,嚴家雖因為當上外戚而富貴,卻了能打理宅的人,讓嚴壽頗是頭疼。吳炳不負嚴壽期,辦事周到認真,將嚴家大事小打理得服帖通順,但有吩咐,都能立刻辦到。嚴壽對他頗是滿意,沒多久,就讓他當上了管事,后來,甚至將錢和賬都給了吳炳一人來管。
后來,嚴壽去世,嚴祺年,嚴孝之為他娶了新婦進門。容氏出商賈之家,雖然也教養得似大家閨秀一般,卻懂得些賬目。
嚴孝之是個念舊的人,雖然有意讓容氏把家掌起來,卻又覺得吳炳理事多年,知道的多。于是,他仍讓吳炳管著錢賬,容氏則隔一陣子便過問一番,如此一來,主人省心,吳炳在下面好做事,兩全其。
愿雖好,終究是愿。
人手頭的本事大了,總會肖想些分外之事,何況是吳炳這樣為富貴權勢之人掌家的豪奴。嚴家有宮中照拂,錢財源源不斷地來,又源源不斷地花出去,誰人見了又能沒有些心思?
嚴壽和嚴孝之都是窮過的人,有了錢之后,就想著買地置業。吳炳是對京畿一帶的人,便時常為他們去相看,見得有好的,就來回稟。嚴壽和嚴孝之都是大半輩子在鄉間生活的,知道看水土。吳炳介紹的田產,無一不,無一不好,二人看過之后,沒多久都會買下來,而對吳炳的信任,又多加一。
他們不知道的是,每一筆田產購,吳炳拿到的價錢,都比他們所知道的了許多。吳炳懂得講價,那邊低些,這邊抬高些,就是一筆不小的數。嚴壽父子對京中的價錢不了解,由著吳炳說道,以為自己得了便宜,出錢的時候頗是痛快。
靠著這勾當,吳炳到了嚴家之后不久,就翻了。
他家中老老十幾口人,先前因為他不爭氣,屋子沒了,母親病了,一家人只能到親戚家寓居,盡冷眼。而沒過兩年,吳炳突然送了許多錢回來,不僅將從前的屋舍田地盡數買回去,還另外又添置不。一家人穿金戴銀,出有馬車,宅有仆婢,日子比同鄉的富紳還好。
吳炳母親的病,先前吃什麼藥也不見好轉,如今,竟是無藥自愈,每日笑瞇瞇的,見人就說兒子有能耐。
至于這些錢財的來歷,吳炳對自己賣為奴諱莫如深,只說自己在為皇后的母家做事。家人和鄉人都以為他在京中做了大,更是欣喜不已。
至于嚴祺,他不像他父親和祖父那樣喜歡添置產業,對添宅買土沒有興趣。這難不倒吳炳。嚴家買下的產業不,他那這些里面手,將一些田產瞞下來,中飽私囊,這里一點那里一點,賬上看不出來,攢到手上,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進項,那就是嚴祺的花銷。
他自養了紈绔習,喜歡些奇巧之,講究穿戴。他這樣的人,用都是貴重得很,不是宮中賞賜,就是京城中那些專門做貴胄生意的商人們推薦而來。
這一行利潤厚,商人們都是機靈的,知道要將自己的東西送到貴人們面前,首先需要經過他們的家奴。于是,吳炳便像先前嚴壽父子買產業那樣,從每一樁生意里面。
這些奢侈之,貴人們比的就是價錢,價錢越高,他們越是喜歡。故而就算有人有心要查,只要吳炳和那些商人串通一氣,便定然是無憑無據。
吳炳在嚴府之中,穿著樸素,舉止規矩,一副老實模樣。無人知道他在扶風的家人們個個過得富貴,已然不輸京中的殷實之家。
而如今,這好日子似乎要到了頭。
原因來自于大君嚴漪如。
前些時候,嚴漪如不知道中了什麼邪,突發奇想,把這嚴府里的賬目查了一遍。
起初,吳炳以為這不過是個九歲孩胡鬧,沒放在心上。不料,嚴漪如在看賬的時候,問了不事,甚至還會去核實。見賬面上寫著給仆婢們添置冬,就真的將仆婢們喚來,問起冬之事。
幸好吳炳不是傻瓜,平日里,就算容氏不大管錢,他也知道賬面必定要做干凈了,錢款對得上方可平安無事。嚴漪如看了半天,也確實沒有看出什麼來。
但這之后,便開始管起了賬目來,每筆出都要親自看過。而嚴祺和容氏也還真的由著,大有把府里的錢財大權給來過問的架勢。
前兩日,有相的商人帶了些新貨來,請吳炳帶到嚴祺面前。嚴祺頗是喜歡,嚴漪如卻在一旁淡淡地說,在玩伴家里也看到了差不多的東西,要價卻不像如今聽到的這麼貴。
嚴祺也不知道是不是聽進去了,這樁生意最終沒做。
這一切,都太過反常,讓吳炳心神不定,接連幾日都沒有睡好。
好不容易有了好消息,嚴祺說要去揚州,帶著嚴漪如隨行,吳炳以為自己終于能口氣,在這小半年里,能繼續做些事。不料,容氏卻讓吳炳跟著這父二人一道去揚州。
聽到這吩咐的時候,吳炳只覺一口氣堵在口,半天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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