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寶蘭坊，漪如很是野心。

這日，從市面上搜羅了所有種類的脂膏，帶回了孫勉家里。

“先生覺得，這些脂膏有什麼差別？”問道。

孫勉道琢磨了一會，老實道:“并無多大差別。脂香油，制法皆古已有之，各家做出來大相當。寶蘭坊的長項在于脂膏，做得比別家細膩，風評甚好。”

漪如頷首:“我聽說先生對脂膏水的制法鉆研頗深。”

孫勉笑了笑，道:“談不上鉆研。寶蘭坊的脂膏制法，本就有祖傳方。在下自鉆研，有些心得罷了。平日無事，便喜歡自己嘗試改進，若覺得好，就用到方子里，久而久之，則自一派。”

“既然如此，寶蘭坊的脂膏口碑好，銷路怎限在了廣陵本地？”

“因為寶蘭坊出貨著實不多。比如面脂，坊中的工匠也就十幾人，在下帶著做上一月，也不過出百余斤罷了。”孫勉道，“再者，寶蘭坊用料極好，價錢也就比別家更貴一些。既然貴，銷路自然就是不好了。”

漪如出了然的神。

幾天之后，又來找孫勉，將一只小陶盒放在他的面前。

孫勉看去，只見這陶盒與寶蘭坊從前來裝脂膏的盒子小了許多，白陶素面，里上釉。陶盒的面上，印著水紅的團花，中間包裹著“寶蘭白玉髓”五個字。

“寶蘭白玉髓？”孫勉一愣。

“我為面脂新取的名字，如何？”漪如道，“寶蘭坊的面脂既然比別家的好，便不能跟別家的名稱混在一。將來，寶蘭坊的面脂，便用這名字來賣。”

孫勉讀過書，知道這白玉髓的典故。

吳國孫和的妾鄧夫人，孫和與嬉鬧時，誤傷了的臉頰，流不止。孫和令太醫為其醫治，太醫用白獺髓、雜玉、琥珀屑調制為傷藥，敷在鄧夫人的傷口上，不但傷口疤痕全消，還讓鄧夫人愈加貌。

這則典故流傳甚廣，也有不人試過按照其中所述做出神藥來，可不但費錢費力，還毫無用，做妝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編出來的罷了。

而漪如給寶蘭坊的面脂取名白玉髓，既合了這典故，也朗朗上口，倒是另辟蹊徑。

寶蘭坊如今是漪如的，孫勉對面脂換個名字并無異議，卻對那陶盒皺起了眉。

他拿起陶盒來端詳，片刻，搖頭:“這陶盒著實太小。原來的瓷盒，每盒可裝三兩面脂，這個只能裝一兩。”

“裝這麼多做什麼。”漪如道，“先生可曾打聽過，三兩面脂能用多久？”

孫勉一愣，想了想，道:“能用半年？”

漪如心里嘆口氣。這些天，看下來，發現孫勉是個十分老實的人。他對面脂的制法很有心得，也喜歡在坊中埋頭制作，但經營才能著實一般。寶蘭坊的東西雖好，卻做了多年仍然做不起，這恐怕并不單單是他父親欠債的緣故。

“半年是用得極快的，且還是有錢人家的用法。尋常人家，花二百錢買一盒面脂來，總要省著些，用上一年也不稀罕。”漪如道，“大多數人一年才買一回的東西，再好也賣不起來。遑論同樣的分量，別家只賣一百五十錢，寶蘭坊自然便賣得不如別人了。”

孫勉訕訕:“雖是貴了些，但寶蘭坊用料和手藝都是上乘，名聲在外。”

“無論那盒子里裝的面脂有多，價格高，買的人定然就。”漪如耐心地解釋道，“而先生每月的人工耗材本都是出定的，攤下來，自然是掙不到什麼錢。”

孫勉看了看那陶盒，明白過來:“故而娘子的辦法，是將分量做小？”

漪如拿起那陶盒，道:“我等將原先的大盒改作用這小盒來裝，一盒六十錢。如此一來，無論貧富都能用得上，銷路自然也就打開了。”

“六十錢？”孫勉睜大眼睛:“那豈非比原來賣得還便宜？加上這陶盒，也要本。”

漪如道:“這就要說到另一件事了。我看寶蘭坊后面還有一個大院子，既然是現的土地，何不用上？將寶蘭坊擴充到五十人，產量增加數倍，薄利多銷，自然可攤平本。”

孫勉一時無言以對。

“此事的要之，在于人手。”漪如接著說，“這五十人最好是手的工匠，如何湊起來，還要想辦法。”

“人手之事，君不必擔心。”孫勉道，“我經營數十年，自知曉何人可用。”

漪如頷首。

“只是君就算將產量擴大，也未必能打開銷路。”孫勉道，“寶蘭坊的銷路，一直局限于揚州中，出了揚州，知道的人便不多了。若銷不出去，定然要虧許多本錢。”

孫勉只得道:“在下明白。”

*

從孫勉家里出來，漪如戴上羃離，了天，天還早。

路上，小娟嘮叨不斷。

“擴大那作坊，無論蓋房子還是請人，都要費不錢。”說，“君打算倒哪里去弄？”

“還能去哪里弄。”漪如無所謂道，“我那箱子里不是還有許多首飾。”

小娟就知道打的是這個主意，瞪起眼睛:“君這般胡作非為，也不必等主公夫人陳阿姆他們發火，只消容公和林夫人回來，便要收拾君。”

容昉和林氏這些日子到徐州去了，要過些日子才會回來。

漪如不為所，道:“故而你要幫我，在他們回來之前將這些事都置好了才是。”

小娟:“……”

“放心好了。”漪如安道，“只要不蝕本，首飾的錢就會回來。”

“君要怎麼不賒本？”小娟道，“孫先生方才也說了，增產歸增產，貨要是賣不出去，君便要虧大錢。”

漪如聽得這話，心中也不由地煩惱起來。

在孫勉面前雖然顯得有竹，但如何打開銷路，至今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寶蘭坊的東西，一向是靠口碑取勝，但那是漫長的日子，漪如是等不得的。

正在街上走著，忽然，漪如的目被路邊的畫攤吸引住。

“那是什麼？”拉住小娟。

小娟看去，只見那畫攤最外面掛著一幅肖像，面前圍著好幾個人再看。

那肖像上畫著的，是一個男子，眉眼畫得十分致漂亮，似子一般。穿著鎧甲，頗有一說不清道不明的俊之氣，引人矚目。

而肖像邊上，寫著這男子的名字。

長沙國王世子霽。

是我又忘了……保證沒有下次，如果有，當天三更，立此存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