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夫婦二人在宅中備下盛宴,款待李霽。汪全從前跟容昉不錯,也被容昉拉了來。
席間無閑雜之人,容昉心里高興,跟汪全一邊聊著舊事一邊飲酒,笑聲不斷。
“想當年,呂公帶著你,與我等同游梅岑山。分別之時,我與他相約,來年去一趟廣州,或者去一趟,可終究是各自忙碌,不曾行。”半酣時,容昉慨道,“這許多年來,我和他也只能在信中說說各自之事,竟無緣見面。一晃眼間,你們都已經長大,我等卻是老了。”
李霽道:“在我看來,容公與當年并無不同,仍神康健。”
容昉擺手道:“生老皆萬之律,不可逆也。我與呂公在信中每談及各自,總說惟愿你們這些后輩平安順遂。如今你父親穩坐廣州,你年有,呂公當是欣。”
李霽的臉上出謙遜之,道:“皆是將士勇殺敵之功,我不過擔些虛名,容公過譽。”
漪如坐在容昉邊,給他添一杯酒,道:“外祖父老說阿霽,怎不說說我?呂公為阿霽欣,外祖父可為我欣?”
容昉看一眼,不置可否。
“又說淘氣話。”林氏嗔道,“你外祖父若是對你不滿,怎會放心將貨棧給你去打理?”
說罷,笑著給李霽布菜,一邊夾一邊道:“這些年,漪如大多留在揚州陪著我們。雖年,卻還算懂事,幫著我們兩個老骨頭持外,讓我們省了許多心。”
李霽看了看漪如。
角彎著,頗有些得意。
從前,林氏對的行為舉止總是埋怨頗多,對老往貨棧里跑更是從來不曾贊同過。不過漪如知道,那也不過是上說說,林氏是個護食的人,即便平日里對漪如挑三揀四,在外頭卻從來只說好話,別人夸漪如能干的時候,也總覺臉上有。在李霽面前,更是不會失了面子。
林氏忽而想起什麼來,對漪如道:“窖里還有些我去年秋天做得桂花釀,我前些日子嘗了嘗,味道甚好,又不上頭。今日阿霽來,你去取一壇來,讓他也品一品。”
漪如應下。
李霽見起,也跟著起來。
林氏忙將他拉住,道:“那酒放在院,漪如才知道在何。那邊也有仆人,漪如不過告知一聲,不必你手。”
漪如對李霽笑笑:“阿霽,你等著,那酒可好喝了,我取來給你。”
李霽應一聲,只得坐下。
目才從漪如離去的影上收回,只聽汪全嘆:“一轉眼,君也是大人了。今日照面,在下竟險些認不出來。”
“大是大了,就是子還像小時候一般,不安于室。”容昉搖頭,道,“父母為了的婚事,也不知了多心,可倒好,只愿意在揚州混跡市井。”
說罷,他喝一口酒:“我上次在信里向呂公詢問,說廣州那邊若是有什麼好的人家,不妨也跟我說一說。”
李霽愣了愣,道:“府上要在廣州找?”
汪全聽著,笑了起來:“容公這就是說笑了,君這等家世容貌,找什麼樣的夫婿找不得?”
“就是因得這家世,才不好找。”容昉道,“能與高陵侯府門當戶對的,本就沒有多,與漪如年紀相近又才德上佳的子弟更是麟角。故而父親看了許久,也不曾覓得合意的。我便對父親說,這門第不門第的,不必太過講究。漪如這脾氣,最是要強,當首選那人品好、脾氣好的,能跟合得來,我們也就安心了。”
汪全了然。
容昉這一番話里,有些事不便說,汪全心里卻是明鏡似的。他知道漪如當年那婚事的波折。當年漪如要嫁給太子的事,就連他這個外來的仆從都聽說過,京中更是人人皆知。不想到了后來,突然落了選。落選的太子妃,那也曾經是太子的人,就算有人不在意這個,也要在意落選的緣由。
此事之后,高陵侯雖然仍保有爵位,卻徹底離開了京城。沒有了皇帝的加持,嚴家名頭再高也是虛名,那些世家大族本就不大看得上嚴家,此時更是看不上,又怎會聯姻?
到底落地的凰不如。
汪全道:“容公放心。既然容公在信中跟呂公說了,他定然會認真去辦。只是廣州畢竟地一隅,就算有好人家,也定然遠不能與京城相比。并且廣州畢竟路遠,還請府上莫嫌棄才是。”
容昉笑道:“能能呂公看上的人家,定是出類拔萃。且廣州雖遠,漪如卻有義父義兄照料,我等也放心……”
“什麼放心不放心。”話沒說完,一個聲音忽而傳來,眾人看去,卻見漪如走進來。
一名仆人將一只小酒壇放下,隨即退了出去。
漪如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神不滿:“外祖父喝醉了,趁我不在,又在背后說我。”
“怎這般說話。”林氏嗔道,“阿霽和汪全又不是外人,怎說不得。”
漪如卻忽而看向李霽,道:“那阿霽呢?外祖父怎不問他的終之事?莫非外祖父不關他?”
李霽正在吃菜,聽得這話,愣了愣。
抬眼,只見席上的人都朝他看了過來。
容昉也愣了愣,隨即“嘖”一聲,道:“我自是也關阿霽。”
說罷,他笑瞇瞇地看向李霽:“阿霽今年也十七了,上次呂公在信中跟我說,你父親在為你覓良配,如今可有了著落?”
這話,讓漪如和林氏都來了興趣,好奇地看著李霽。
李霽瞥了瞥漪如,神平靜,答道:“此事,我并不知曉。”
容昉不解:“怎會不知曉。”
“我一直在外領兵,此事,由父親辦,我不曾過問。”
眾人皆出訝。
汪全忙道:“這是確實。公子小時候,曾有高人為他算過命,說不宜太早定親,故而公子的婚事也一直不曾定下,直到去年,主公才開始給他覓親。只是看來看去,也不曾覺得有十分合意的,故而耽擱下來。”
容昉和林氏聽了,皆出憾之。
“如此說來,你們兄妹算同病相憐。”林氏對漪如嘆道,“你外祖父想讓呂公和阿霽父親在廣州看看可有好人家,給你覓一門親事。你在那邊有人照拂,我們也好放心。”
漪如有些無語。
雖然跟李霽相融洽,對長沙王的看法卻不曾變。長沙王在一日,皇帝就會忌憚一日,嚴家兩邊都不招惹才是最好的路子。不想這許多年過去,容昉還抱著跟長沙王走進些的想法。
撇撇角,小聲道:“我沒有兄長。”
李霽淡淡道:“此言甚是,我沒有妹妹。”
林氏:“……”
容昉:“……”
汪全見勢不妙,連忙起,將那酒壇上的泥封開了。
“這酒好!”他笑著岔開話,招呼道,“飲酒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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