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大愣了愣，看向李霽。

“正是。”他說。

李霽道:“若缺鼓手，我可代勞。”

這話出來，眾人皆錯愕。

“做什麼鼓手？”漪如扯扯他的袖子，瞪著他，“你管這閑事做甚？”

容昉也道:“阿霽，莫胡鬧。”

“我并非胡鬧。”李霽道，“我在廣州時，時常與人競渡，鼓手和槳手都做過。若是不信，可問汪全。”

眾人目一下轉到汪全上。

汪全愣了愣，訕笑:“這……公子說的也是確實。”

漪如從他的神里，明白過來。李霽這所謂的時常與人競渡，大約就是在水師里的事。

“那也不行。”隨即道，“廣州是廣州，揚州是揚州，競渡總要講通力合作，這些人你又不識得，萬一他們輸了，像方才一樣把賬都賴在你上可如何是好？”

這話出來，那邊船上的人臉拉下來。

那個張二的人又擺出兇神惡煞的模樣，道:“你這子莫胡言語，什麼賴賬！”

“就是。”蔡五道，“再說了，我等這龍舟隊是想來就來的麼？他要來我們還不收！”

其余人一陣附和。

薛大看著李霽，卻道:“你當真會打鼓？”

李霽道:“我從不誆人。”

“平日勝算如何？”

“從無敗績。”李霽老實道，“不過那都是我的弟兄，換了人可不一定。”

張二又嚷起來:“看不起誰！薛大，莫與他費口舌，我們這就回去，賽什麼樣都認了！”

薛大瞪他一眼，而后，對李霽道:“如此，你來為我們做鼓手。”

李霽道:“不過有個條件，這畫舫要開到賽場邊上去觀看，不可阻撓。”

薛大饒有興味，笑一聲:“這有何難。”說罷，他招呼一人過來，跳到畫舫上去，從船娘手里接過桿子，為他們撐船。

*

畫舫駛過平靜的湖面，朝賽龍舟的那邊駛去。

又一場開始，只聽鑼鼓喧天，幾條龍舟飛快地劃過水面，果真如長龍游弋。岸上人頭攢，都是喝彩吶喊的，人聲鼎沸。

林氏有些不放心，對李霽道:“你在這邊人生地不，怎好與人去賽龍舟？那龍舟上可不是什麼安穩的去，一不小心落了水可如何是好？”

李霽道:“我水甚好，海上大風大浪都見識過，這般湖水不在話下。”

汪全等人雖不愿意李霽以涉險，但見他固執己見，也毫無辦法。

“夫人放心。”汪全幫腔安林氏，“我等幾個也跟公子上船，保管他萬無一失。”

見汪全說話，林氏念了聲佛。

漪如將李霽拉到一邊，低聲音:“你為何非要去賽那龍舟？”

李霽看了看:“你說為何？”

“你就是技，看著別人爭頭籌，你也坐不住。”漪如皺眉，“我外祖母說得對，賽龍舟危險得很，哪年端午不死幾個人，你還是不去為好。”

李霽翻個白眼。

“你好好在畫舫上，莫走。”他淡淡道，說罷，轉離去。

畫舫很快到了那賽場的邊上，喧鬧的聲音傳來，已是震耳。李霽和汪全等人跳上了薛大的船。那小船飛快地駛到了出發的地方去，只見那里停著許多龍舟，正準備著下一場。

漪如雖然對李霽任很是不以為然，但還是走到畫舫邊上，用紈扇擋住上方的，仔細觀。

李霽等人和薛大手下直接從小船里跳到一只龍舟上。那龍舟的頗是別致，黑的底，用青和紅描出鱗片，龍頭畫得也是神采奕奕，頗有些張牙舞爪之。

只見李霽跟著眾人一道了外，換上旗的短褐，而后，走到船頭。李霽司鼓，薛大掌舵，汪全和兩個侍從則充任了槳手。其余人等各自坐下，將龍舟劃到起始之。

岸上圍觀的人見得新賽又起，皆喧嘩起來。

“這阿霽，穿上鼓手的裳，倒也有些模樣。”林氏道。

漪如沒說話，只盯著那邊。

待得所有人都準備好，蓄勢待發，只聽一聲鑼響，眾龍舟一下沖了出去，場面登時變得喧囂熱鬧。

漪如盯著李霽的影。只見他立在龍首之擂鼓，一下一下，雖然場面嘈雜，但漪如仍能從他的作中分辨出哪個聲音是他的。

那鼓聲頗是有力，一下一下，仿佛能把人心揪起。而那薛大手下的人顯然也不是吃素的，跟著李霽的鼓聲劃槳，一下一下，頗是齊整。

開始的時候，一眾龍舟都鉚足了勁往前沖，各不相讓。過了半程之后，相互之間的差距便漸漸顯現。有的龍舟一開始沖得猛，此時氣力不濟，慢了下來。

而李霽擂鼓張弛有度，一開始雖然并不拔尖，卻頗有后勁，半程之后，已經超越了絕大部分對手。唯一與黑船齊頭并進的，是一艘綠船。

那綠船上的人顯然也是功力老到，與黑船咬得頗，無論快慢都跟著，似乎打算就這麼一直耗著，伺機超越。

李霽卻不加理會，只擂著鼓控制節律，時而被綠船超過，時而反超，并不著急。

可當賽程還剩下約三分之一的時候，漪如聽到他的鼓聲漸漸快了起來。船上的槳手也跟著他力劃槳而綠船先前跟著黑船亦步亦趨，鼓點竟被李霽帶，竟是一時跟不上，后勁渙散。

黑船逐漸擺綠船的追逐，朝立著旗子的終點沖去。

薛大跳到那著旗子的船上，將彩旗拔下，岸上傳來了歡呼的聲音。

容昉夫婦著，終于放下心來。

“不想阿霽竟有這般本事。”林氏笑道。

“那是自然。”容昉須，“否則，他又怎能做出那許多的功績來。”

漪如也松了口氣，著那黑船劃回來的時候，這才發現自己的臉已經被曬得發熱，忙走回船艙里來。

得勝而歸的黑船到了熱烈的迎接，甫一靠岸，就有許多人用上去，將薛大等人團團圍住。

“快上前去，將阿霽接回來。”林氏對船戶吩咐道。

船戶忙應下，便去開船。

漪如向李霽，見他正與薛大等人笑著說話，心中也莫名的高興。可這時，發現許多人也朝他圍了過去，其中有一些打扮俏的妙齡子，鶯鶯燕燕，歡聲笑語，手里似乎都拿著酒壺。

“那些子是做什麼的？”容昉也發現了，問道。

“那也是水神誕上的風俗。”薛大派過來開船的那名手下答道，“選出些未出閣的子來做水神的神使，競渡得了頭籌的人，便可得們敬酒。”

說罷，他笑了聲:“你們這位公子今日可是得了好運，生得那般俊俏，定然要被敬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