漪如有些無語，道:“我怎知你覺得好的是如何好法？先前的那些時世畫我也覺得不差，你又不喜歡。”

李霽道:“那些畫一點也不像我。”

漪如道:“就是要不像你才對。將來若有人追究，這畫畫得不像你，還能說是張冠李戴假冒名頭；若是像了，豈非就了辱沒王世子尊容？”

李霽睨著:“長沙王府的本事在你眼里這般厲害？”

“那是當然。”漪如道，“在揚州，你的名頭可不比京城里的圣上和太子小，敢說你的不好，那可是要人口誅筆伐的。”

“既是如此，你為何還要把我畫在時世畫上？”

話說來說去，又回到原點。

漪如賠著笑:“自是因為你不像圣上和太子那般小氣，他們會砍我腦袋，你不會，阿霽最好了。”

興許這話說得足夠甜，李霽沒有出那不屑之。他讓人將漪如送的東西收起來，一并放到馬車上去。

事都安排停當，李霽看向漪如。

漪如也看著他。

興許是這變故來得著實突然，漪如竟有些不舍。

“揚州還有許多好玩的地方，你下次來，我再帶你去。”說。

李霽“嗯”一聲。

“你將來若去廣州，提早告知一聲。”李霽道，“我會派人接你。”說罷，他的目閃了閃，補充道，“容公和林夫人說，他們日后要去廣州探我外祖父，還說要將你一道帶過去。”

提起廣州，漪如就想起那看著豪爽卻難以捉的長沙王，有些訕訕，心想誰要去廣州。

臉上卻笑瞇瞇的，說:“好啊。”

正說著話，汪全走過來。

“給小公子和小君帶的什，也放到了船上。”汪全道，“公子看，可還有什麼要做的？”

李霽道:“沒有了，讓他們準備啟程。”

聽得這話，漪如好奇地問李霽:“小公子和小君？他們是誰？”

“我二弟和三妹。”李霽淡淡道。

漪如愣了愣，看著他:“你何時有了二弟和三妹？”

“前些年就有了。”李霽道，“二弟今年三歲，三妹剛剛出生。”

漪如了然，問道:“都是王妃生的？”

“正是。”

當今的長沙王妃，是李霽的繼母。九年前，曾在京城里見過。記憶之中，王妃頗是年輕，看著也頗是溫。還聽母陳氏和母親容氏在私底下議論，說這位王妃嫁給長沙王之后，一直沒有生育。長沙王也不曾納妾，膝下只有李霽一個兒子。

上輩子，李霽和長沙王夫婦相繼去世，長沙國也因為無嗣而除國。而現在，不但長沙王一家完好，還添了一男一，只怕京城里的皇帝更加不高興了。

漪如看著李霽，道:“王妃待你好麼？”

李霽沉默片刻，道:“甚好。”

漪如看著他:“真的？”

“為何不是真的。”李霽說罷，忽而問道，“你先前說，你的生意要跟我分紅，可作數？”

漪如一愣，忙道:“自是作數。”

“那麼寶蘭坊從今往后也有我的一份。”李霽道，“你每過十日，就給我寫一封信，里面寫明寶蘭坊經營狀況，收支之數。如先前那寄書之法，將信給老程的鏢局，他自會轉給我。”

漪如看著他，匪夷所思。

“經營之事麼，”有些為難，道，“其實都枯燥得很，無外乎進貨出貨，今日多，明日多。你不曾在寶蘭坊里坐鎮，那各關節是什麼用，誰人是做什麼的之類，凡此種種看也看不懂。至于收支則更是如此，十日之數其實也看不出什麼來，若要看詳目，還不如看賬本，我總不好將賬本寄給你看。再說了，你不是還掌管了水師麼，聽汪全說，你平日里十分忙碌，何必還要分神心寶蘭坊這點事？”

李霽無所謂，道:“你若怕我看不懂，便挑我看得懂的寫，賬目也不必繁瑣，只說說大概出。至于我忙不忙，這不必你心，只管寫來，我得了空閑自然會看。”

漪如看著他:“你莫不是怕我吞錢？”

李霽的眉梢微微揚了揚:“你莫不是當真想吞錢？”

“自然不是。”漪如即刻正道，“寫信罷了，有甚麻煩，我寫就是，只怕我寫多了你不看。”

李霽角彎了彎，不多言，往外面走去。

*

車馬已經齊備，漪如跟著林氏和容昉一道，乘著馬車，將李霽送到港口。

午時剛過，正是炎熱之時。

太白花花曬在頭頂，港口卻仍是熱鬧。

李霽的那艘海船，仍然泊在港口的一角，外表平平無奇。

大件的什早已經搬到了船上，仆人們將李霽的行李搬上去，沒多久，已經準備妥當。

容昉看著李霽，頗為憾:“可惜你此番離開太過匆忙，若能延后兩日，我可弄來些上好的補藥，讓你給李公和呂公帶回去。”

李霽道:“容公不必麻煩，廣州的醫署中什麼都有。”

容昉頷首。

林氏拉著李霽，又叮囑了一番，罷了之后，依依不舍送他上船。

漪如跟在林氏旁，看著李霽走上梯子，登上那海船。船工們七手八腳地收起梯子，只見李霽站在船舷邊上，張而來。

似乎在看漪如，又似乎在看容昉夫婦。

容昉和林氏朝他招招手，漪如跟著抬起手來，招了招。

李霽的裳被風吹著，袂揚起，立在藍天之下，俊而孤傲，仿佛真是一位謫仙。

灼灼地照在頭頂，漪如忍不住迷了瞇眼，忙將紈扇遮在上方。

大船開，緩緩駛離水港。漪如目送著李霽的影，還想再看多一會，可惜江上著實繁忙，沒多久，那海船就被別的船擋住，再也看不到了。

“下次再見到，不知又是何時。”林氏嘆一口氣，“阿霽這般兒郎，真是一點挑不出壞來。”

漪如心里也嘆口氣。

想著李霽先前跟說的那一番話。他要每隔十日就給他寫信，稟報寶蘭坊的生意，還要寫得能讓他看懂。

還有那新畫，他若不滿意，金子須得討回去。

誰說養尊優的貴人錢最好騙，漪如心想，明明得似鬼……

虎年就要到了，祝大家健康，財源滾滾，好運猛如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