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臚寺卿的聲音并不高，但周圍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長沙王世子”幾個字傳耳中，所有人都愣在了當下。

漪如看著那鴻臚寺卿，不可置信，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說的是哪家王世子？”王皇后忙問道。

“是長沙王世子。”鴻臚寺卿道，“他帶來了大隊車馬，上面滿載廣州的賀壽貢。”

漪如睜大眼睛。

眾人面面相覷，嗡嗡議論起來。

皇帝的萬壽節，各州都會進貢。廣州雖在長沙王手里，但面上的功夫，他一向會做足。所以每年萬壽節，廣州也總會送上貢來。

但誰也沒想到，這一次，長沙王世子竟會親自跟來。

這兩年，長沙王世子憑掃海路匪寇而再度名震天下，京城之中，上至達貴人，下至市井閑人，談起他時，無人不是津津樂道。只可惜長沙王和皇帝之間的關系也是人盡皆知，無人奢能在京城之中再見到長沙王世子的尊容。

不料，一切來得如此意外，長沙王世子竟然毫無預兆地進京了。

所有的目，一下匯聚到了皇帝的上。

皇帝看著鴻臚寺卿，面上的驚詫之很快消散，恢復平靜。

“哦？”他說，“長沙王世子是一個人來的？”

“正是。”鴻臚寺卿道，“長沙王抱恙，只派了世子來。”

皇帝沉片刻，出淡笑。

他看了看王皇后，道:“難得長沙王如此有心，朕多年不曾見世子，他能來，也是甚好。”

王皇后的臉上也出笑意，道:“陛下所言甚是。”

皇帝對鴻臚寺卿道:“卿方才說，今日是驃騎將軍在宮門當值？”

“正是。”鴻臚寺卿答道，“驃騎將軍的職名一直掛在軍之中，今日圣上大壽，他自愿在宮門守衛。”

皇帝頷首，道:“難得他有此心，便讓他與王世子一道宮，與朕共膳。”

鴻臚寺卿應下，領命退去。

長沙王世子來到京城的消息，像風一般，沒多久就傳遍了苑。

這無異于一聲驚雷，讓所有人為之嘩然。

長沙王世子上一次來京的時候，還是八年前。當時的王世子不過孩，但儀容出眾，已是然不人驚嘆。八年過去，他的聲名比從前更大，而人們也更是好奇，他如今究竟是何模樣。

漪如跟著家人們站在賓客之中，只將眼睛向外頭。

“姊姊，”嚴祺扯了扯的袖子，聲音得低低，著興，“來的真是阿霽麼？”

漪如道:“你看一看不久知道了。”

上雖這麼說，可心中卻似打鼓一般。

這李霽究竟是搞什麼鬼？好端端的，他到京城里來做什麼？

皇帝對長沙王的提防，天下皆知。上回長沙王來京的時候，皇帝背地里下的黑手，李霽也是心知肚明。除此之外，汪全還說過，這些年長沙王和李霽遭遇過幾回刺客，追查之下，與京中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漪如一直以為李霽不會再到京城里來。

正胡思想著，只聽侍傳報，說長沙王世子霽和驃騎將軍崔珩覲見。

漪如忙墊腳張，沒多久，目盯在了遠走來的兩道影上。

其中一個，是崔珩。

而走在他面前的人，正是李霽。

他著玉冠錦，素雅，照在上面，落下一層淡淡的。

在見他的一瞬，漪如覺得似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竟是安靜下來，而后，一陣。

“那是長沙王世子？”漪如聽到有婦人議論道，“竟是出落得比兒時還俊俏！”

“我怎覺得他生得有些黑？”

“領兵之人，哪里有不黑的，黑了正說明他四征戰的事是真的。你看他后那崔將軍，也是一樣的黑。”

“就是，天底下曬黑了也還這般好看的人，本找不出幾個……”

們議論著，竊笑起來。而宮殿外喧嘩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樂聲。通報的侍不得不拉著嗓子，讓眾人肅靜。

上首，皇帝端坐座之上，著下方。

只見李霽走到殿中，向他端正一拜:“長沙王世子霽拜見陛下，愿陛下四康健，福澤無量，萬壽無疆。”

他聲音朗朗，如金石般悅耳，又帶著些年變聲之后的清澈；行禮時，那姿優雅，流水行云。殿上的眾人看著，又起了一陣嗡嗡的說話聲。

皇帝將李霽注視片刻，出笑意。

“卿遠道而來，不必拘禮。”他說，“上前來，讓朕好好看一看。”

李霽謝恩起，走到皇帝前。

王皇后看著李霽，目似笑非笑。

溫妘不由看了看一旁的太子，只見那側臉上亦神莫測。

“多年不見，你都這麼大了。”皇帝打量著李霽，道，“先前未得消息，方才朕聽說你京賀壽，還以為聽錯了。”

“臣此番來朝，乃臨時定下。”李霽解釋道，“廣州今年年節時多雨水，以致于誤了貢工期。父王自知不敬，特將臣任命為朝貢使，押運貢上京，覲見陛下，以表父王心意。”

聽得這話，不人又換起了眼神。

皇帝淡淡地笑了笑，道:“區區貢罷了，廣州離京城何止千里，竟這般興師眾。”

李霽道:“父王說，他多年不曾覲見，對陛下甚為思念。只是他前番頭疾復發，抱恙未可遠行，只好讓臣替他前來。”

皇帝頷首，對皇后道:“子誡還是那般有心。”

皇后也微笑，隨即讓侍給李霽賜座。

皇帝又看向李霽后的崔珩，神和藹:“今日，卿親自為朕守衛宮門，朕甚是欣。”

崔珩向皇帝一禮，道:“此乃臣職責所在，義不容辭。”

皇帝頗為嘉許，轉頭向邊侍道:“將朕的寶劍取來。”

侍應下，未幾，將一只長長的漆盒捧前。

盒子打開，只見里面鋪著厚厚的綢緞，上面放著一柄新鑄造的寶劍。

皇帝親手將那劍取出來，拔開一段。

只見寒乍現，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口絕好的兵。

皇帝將劍闔上，看向神驚訝的崔珩，道:“此劍，是朕特地令人為卿打造，名曰清輝。今日將它賜予你，愿它助你破陣殺敵，再創不世之功。”

崔珩了那劍，再拜道:“謝陛下恩典。”

這舉，周圍眾人看在眼里，皆心知肚明。

長沙王世子和崔珩，都是年英雄，功勛卓著。如今二人同在殿上，皇帝當著眾人的面，只將寶劍賞賜給崔珩，倚重之心不言而喻。

王皇后看著崔珩，忽而道:“妾聽聞，北寧侯早已經及冠有字，可確實？”

崔珩答道:“確實，臣得字子磬。”

王皇后微微頷首，向皇帝道:“陛下如此看重北寧侯，怎顧著賜劍，卻忘了恤一件大事。”

皇帝訝道:“什麼大事？”

王皇后輕笑一聲，道:“自是他的終大事。陛下，北寧侯已經及冠，卻還未曾婚，陛下難道不該心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