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祺本想著早早離開宮中,回家歇著,因得被皇帝找到眠花殿里來,心愿泡了湯。
不過大約是長沙王世子在這里的緣故,這皇親國戚的聚會,氣氛頗是微妙。還是靠著中山王說了幾個笑話,才不至于冷了場。
“朕聽翁,方才北寧侯與王世子在苑中談論戰事,是麼?”皇帝看向崔珩,問道。
“稟陛下,正是。”崔珩答道。
“說了些什麼,不若也跟朕說一說。”
崔珩道:“不過是探討些用兵之道。臣與王世子各自經歷戰陣,也各有得失,拿出來評說評說,參照對比,乃大有裨益。”
說罷,他將二人方才討論的戰例大致述說了一番,皇帝聽了,須頷首,目十分贊許。
“若世間再多些卿這等英才,朕何愁不能早日垂拱而治?”他慨道。
這話,聽上去似乎是對崔珩說的,可接著,皇帝就讓侍給崔珩和李霽都賞賜了東西,二人一道在圣前下拜謝恩。
看著李霽和崔珩的背影,漪如忽而將目瞥向中山王和臨淮郡主。只見那父二人也注視著崔珩那邊,面帶笑意。中山王微微須,臨淮郡主則眼神顧盼,似與有榮焉。
有什麼可高興的,八字還沒一撇。漪如心里哼道。
沒多久,皇帝有了些倦意。
王皇后頗為識相,對皇帝道:“陛下昨夜看奏折,深夜才歇下,今日又起了大早,不曾停頓片刻。依妾之見,陛下不若小憩一陣,莫太過勞累才是。”
皇帝頷首:“也好。”
眾人見狀,紛紛起,向皇帝告退。
漪如自是不得如此,跟在父母后,一道行了禮。
眾人退出眠花宮,又行禮恭送王皇后和太子夫婦。
漪如的目落在溫妘的背影上,只見跟在太子后,無論儀態還是步伐,皆端莊自然。
想到方才在殿上的模樣,漪如忽而有些慨。在看來,溫妘從來不曾變過。無論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從小到大,無一不是用那最嚴苛的條規來培養的。想來,學宮規的時候,定然是不費吹灰之力,更不像漪如從前那樣痛苦。
求仁得仁,這樣似乎也很好。
“走吧。”容氏拉了拉漪如的袖子,提醒道。
漪如回神,忙應一聲,跟著他們離開。快到宮門的時候,漪如不由轉回頭張,只見李霽沒有跟上來,卻是在后面一邊走一邊跟崔珩說著話。
看他的神,似乎頗為聚會神。
漪如不由詫異,再想多看看,卻再度被容氏催促,只得走快幾步,離開了眠花殿。
*
一家人回到嚴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才進門,嚴祺就嚷著讓仆人們去備洗澡水,還要在里面加香草,好去一去上的晦氣。
“一個個踩低捧高,虛偽至極。”他厭惡道,“枉我從前將這些人引為好友,有好也總是惦記著他們,回想起來,當真是愚蠢。”
容氏覺得好笑,道:“你方才在他們面前不是還一副笑瞇瞇的樣子?還有在那眠花殿上,你看戲便是了,為何要當眾夸獎起長沙王世子來?也不怕圣上記恨。”
“記恨便記恨了。”嚴祺無所謂,道,“我無一輕,對他也無無求,他總不會無緣無故拿我這外戚來祭旗。你不曾看到皇后和王承業他們的臉麼?我就是喜歡看他們那吃癟的模樣。”
說罷,他有些慨,道:“說來,天底下能讓這些人敢怒不敢言的,也就只有長沙王了,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麼?可惜你不能跟他往來?”容氏道,“莫忘了,長沙王世子和漪如是義兄妹。”
嚴祺聽著這話,面登時拉下,義正辭嚴:“什麼義兄妹,宗正寺都不曾正式行過儀禮,哪里來的義兄妹?我家清清白白,斷不會跟反賊扯上什麼義親。”
漪如才回到房里,陳氏就匆匆過來,向盤問萬壽節的事。
見一臉期盼的模樣,漪如便一五一十地說了一番。陳氏聽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圣上只在主公賀壽時,跟主公說了話?”說,“后來你們去眠花殿,他也沒有將你們留下來敘話麼?”
“不曾。”漪如道。
陳氏的神很是失。
漪如道:“阿姆莫非希圣上仍像從前那般待我們家?這八年來,父親一直待在南,圣上也一直沒有讓他回來的意思,難道今日父親赴宴,他反而會親切如故不?”
陳氏嘆口氣,道:“我也不盼著什麼好事,可圣上從前那般疼你,你還差點了太子妃。如今你都快十八了還未定婚,他若做主,在貴胄子弟里給你指一門親事,豈非是大善?”
漪如有些無語。
包括陳氏在,嚴府中的許多人,仍然對皇帝抱著些不切實的期。總覺得他會顧念文德皇后留下的分,讓嚴家重新風起來。
是非曲直,漪如從前跟陳氏議論過許多,現在也不想再多言,只道:“阿姆又想哪里去了,我的親事,自有父母做主,哪里須得圣上心。”
陳氏嗔一眼,道:“什麼你父母做主,我可不是第一日認得你。你若是聽話些,也不至于現在還待在家中。”
漪如知道又要啰嗦,忙先行投降,道:“是是是,阿姆說的是,我以后定然好好聽話,早日將自己嫁出去。”接著,又好生一頓哄,終于將陳氏送走。
才坐下來,卻聽得外頭又是一陣響。
以為陳氏走了回來,心剛提起,回頭,卻見是小娟。
只見小娟的神有些猶豫,上前來,小聲道:“君,我方才在府外遇到了一個人。”
“何人?”漪如問。
“汪全汪侍。”小娟說著,將一張紙條遞給漪如。
漪如怔了怔,將紙條接過來。待得看清上面的字跡,眉間一展。
嚴祺一家人剛回來,府里的仆人忙里忙外,無人注意漪如溜到了西園里。
對如何出門早已經諳于心,讓小娟開了西園的側門,而后,溜了出去。
早有一輛馬車停在了街上,看著樸素,卻頗是寬敞。
漪如快步走過去,開簾子。
只見里面坐著一人,還穿著方才在宮里的那裳。
漪如看著他,出笑容:“阿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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