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里，天氣多變。天氣才晴了幾日，到了夜里，忽而下起雨來。

春雷聲聲，在東宮偌大的庭院里頗為響亮，將溫妘一下驚醒。

看向旁，空的。

睡在外間的怡香聽到溫妘召喚，忙披起，來到床邊。

“太子今夜在何歇下？”溫妘問道。

“太子在江良娣宮中。”怡香道，“說是被雷聲驚了胎氣，太子聽聞之后，就過去了。”

溫妘應一聲，著頭頂的幔帳，頃，抬抬手。

怡香一禮，正要將蠟燭吹滅，溫妘道:“讓它點著。”

雷聲繼續默默滾，似醞釀著，不知何時就會落下。溫妘閉起眼睛，覺得上涼得很，弓起，攥了被子。

第二日，曹氏宮來探溫妘，見面不好，問起緣由。

“昨夜打雷被驚醒，不曾睡好罷了。”溫妘道，“我無事。”

曹氏看著，卻問道:“昨夜，你是一個人睡的？”

溫妘“嗯”一聲。

曹氏的目意味深長，看了看一旁的怡香。

怡香頗為通，忙招呼周圍伺候的人一道退了出去。

“我聽說，太子對江良娣可是寶貝得很。”曹氏道，“太子去那里去得最多，別人誰也比不上，是麼？”

溫妘喝一口茶，淡淡道:“如今有孕，自是要照顧些。”

“不見得吧。”曹氏道，“就算是不曾得孕時，江良娣也最是得寵。家的人，尾早翹上天去了，說這東宮里，說話算數的未必是太子妃。”說著，曹氏輕輕哼一聲，“我萬壽節那日在宮中見到，那眉眼，竟是跟嚴漪如有那麼幾分相似，脾也像。江家號稱什麼詩禮之族，教養出這等心機深重的兒來。”

聽到漪如的名字，溫妘的面微微一變。

“母親胡說什麼。”說，“跟漪如何干。”

“你騙得了自己，可騙不得我。”曹氏道，“萬壽節的時候，你必也是看見了。嚴家為何突然回京，嚴漪如打扮得妖里妖氣的，半個苑的人都盯著看。太子看到的時候，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阿妘，太子什麼，你還不知道麼？男人就是這樣，得不到的才香。”

溫妘抿，目不定。

“母親為何說這些？”問。

“自是為了點醒你。”曹氏道，“我打點了太醫署，跟醫問過了。江良娣腹中懷著的，九九是個男胎。阿妘，這般下去，東宮里說話算數的，可就真的未必是你這太子妃了。”

說著，角微微勾起；“太子不是喜歡嚴漪如麼？我那日聽皇后說，覺得東宮里還是冷清了些，要為太子再添些人，你和嚴漪如到底還有些，與其便宜了別人，倒不如……”

“母親糊涂！”溫妘突然變，皺眉打斷道，“誰進來也無妨，絕不可是漪如！”

曹氏見得溫妘失態的模樣，出訝。

“為何不能是漪如？”不不慢道，“我方才說了，男人總是惦記著得不到的東西。他一旦得到了，你以為他還會珍惜麼？你也不想想，當年嚴漪如還是定的太子妃之時，太子可曾對表示過一喜歡？三歲看老，放心好了，太子是不會變的。”

溫妘愣住。

曹氏又道:“且不說這些。阿妘，你可知當今皇后，是怎麼當上的皇后？”

溫妘有些狐疑，點了點頭。

王皇后的過往，溫妘是清楚的。皇帝做太子時，是良娣，生下了皇長子。而原本的太子妃一無所出，又因病早逝，故而皇帝登基之后，封皇長子做了太子，而也就了皇后。

“那麼你可知道，當年的太子妃，是怎麼死的？”

這倒是將溫妘問住了。

“聽說是得了一場急病，暴斃而亡。”溫妘道

“暴斃而亡。”曹氏出一嘲諷的微笑，道，“是什麼樣的急病，你知道麼？”

溫妘說不出來。

“說是急病，但誰也說不清那究竟是什麼病。好好一個人，得了風寒就了絕癥，躺了兩日就去了。你如今也是大人了，見識了不事，這話說給你聽，你信麼？”

溫妘面煞白，著曹氏，有些怔忡。

“阿妘。”曹氏拉著的手，語重心長，“圣上和皇后看中可你，將你立為太子妃，這自是隆恩。可你也當知曉，于他們而言，最要的是太子。當上了太子妃可不是萬事大吉，你若不爭，無人會顧惜你，當年的那位太子妃，就是你的前車之鑒。”

溫妘著，只覺心在口砰砰撞著，如同在麻里掙扎。

*

三月正是踏青季節，京城里的各名勝無不人滿為患，而最讓貴胄們向往的驪山春狩，也眼見著到了時候。

不過今年，跟從前不一樣。

臨近日子的時候，皇帝忽然得了風寒，不宜出行。不過春狩的日子早已經定下，皇帝索將此事給趙王，讓他們到驪山行宮之中主事。

王皇后聽得此事，皺起眉頭。

“趙王？”對太子道，“你是儲君，率領眾臣春狩，怎麼說也該給你才是，為何給了趙王？”

太子神平靜，道:“父皇說，東宮本事務繁忙，這些瑣事可讓二弟去做。”

王皇后輕哼一聲。

話是這麼說，但眾人都明白，這定是韋貴妃又在皇帝面前吹了什麼風。皇帝雖然重視太子，可對趙王的疼也不曾過，從來不吝嗇讓他臉。

“趙王有什麼本事，到頭來，韋襄只怕又要到吹什麼趙賢王，想想都可笑。”王承業看著賓客名冊，忽而道，“長沙王世子怎也在其中？”

“還能為何，自是要做一做姿態。”王皇后淡淡道，“怎麼說也是宗室，且他來到京中之后，到都在議論，多眼睛盯著。皇家有皇家的面，姿態還是要有的。”

王承業有些不忿，道:“韋襄不知要借著這面得意什麼樣，好好的春狩，到底要敗了興。”

太子喝著茶，沒說話，只將眼睛著旁邊擺著的一棵珠玉盆景，不知在想著什麼。

忽然，他聽到邊傳來溫妘的聲音:“這名冊之中，并不見高陵侯家。萬壽節之時，妾見高陵侯一家也到了場，莫非當下已經離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