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那刺客之事并不曾造什麼人遇害，但到底是大事，春狩因此中斷，賓客們也紛紛回家了。

沒過幾日，漪如就聽到了北匈奴進犯之事，也聽到了關于李霽的消息。

因得那刺客之事，皇帝震怒，特地在朝會上令大理寺嚴查，又將李霽等人了一番。

但也正是在這朝會之上，李霽拿出一樣證，當面呈給皇帝，說這是從與他搏斗的刺客上搜到的。那什，竟是一枚宮中衛的符印。

漪如也是害人，嚴祺為的父親，也被召宮中接皇帝安，故而也在那朝會之上。

“你們是不曾見到當時圣上的臉。”他關起門來，對漪如和容氏道，“當真是難看。那些刺客的來歷，這兩日什麼說法沒有，許多人都覺得那是沖著長沙王世子去的，刺殺太子不過是幌子。如今長沙王世子公然亮出這麼個東西，那些傳言便是有了依據，豈不是讓圣上下不來臺？”

漪如和容氏皆是吃驚。

“圣上說了什麼？”容氏忙問。

“還能說什麼。”嚴祺道，“自是讓大理寺將證收了，拿去查驗。”說罷，他冷笑一聲，“這事，就算真查起來，十十也會說是刺客偽造，用來蒙混行宮之中的。”

“既然如此，王世子又為何來這麼一出？”容氏問，“難道就是為了面刺圣上？”

“當然不是，有意思的還在后面。”嚴祺道，“圣上令大理寺查驗證之后，王世子謝了恩，竟又慷慨陳詞，說長沙王為朝廷鎮守邊陲，忠心不二，可朝中總有人嫉賢妒能，詆毀不斷，中傷圣上與宗室的手足之。為此，王世子向圣上請戰，領兵出征北匈奴，以表忠心。”

漪如聽著，心中一沉。

李霽這莽子，讓他不去，他竟偏是要去。

“哦？”只聽容氏道，“圣上答應了？”

“為何不答應？不但答應了，還將他嘉許了一番，說他是天下才俊表率。”嚴祺說著，嘆口氣，“你說這王世子可是得了失心瘋？八年前，長沙王一家到京中來就是殺機重重，王世子險些沒了命；這一次春狩，他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刺客。若換了我，定然是行囊也顧不得收拾，馬上跑回廣州是正經。他倒好，不但留下來，竟還要去什麼出征。那戰場之上，刀槍無眼，若是背后中箭死在其中，又有誰能說得清？糊涂啊糊涂！”

容氏聽著，不由地看了看漪如。

只見目定定，不知在想著什麼。

“圣上只讓王世子一人出征？”容氏又問。

“那自是不會。”嚴祺道，“那可是朝廷兵馬，圣上豈會給他。這次出征，共有五路，其中一路主力，總管是是北寧侯，副總管是王竣，長沙王世子做了參軍。”

漪如聽了，心中冷笑一聲。對行伍的職務雖不十分了解，卻也略知一二。所謂參軍，不過是主帥邊的參謀文職，并無直接的兵權。

李霽那傻瓜，明知皇帝不會讓他好過，竟又把自己送到虎口里去了。

容氏更是詫異。

“這三人可都是不滿二十的年輕人。”說，“且王竣還從不曾過行伍，更不會帶兵，圣上竟讓他做了個副帥？”

“圣上的用意不是明擺的麼。”嚴祺道，“北匈奴一向不如南匈奴，此番出征，怎麼看都是必勝的。圣上讓王竣做副帥，自然就是為了讓他跟著撈個功勞。”

說罷，他長長嘆口氣，笑道:“圣上對王家可真是好得沒話說，怪我當年看不清，究竟是天真了。”

他說的，是八年前王承業犯法，結果皇帝讓嚴祺來背罪的事。不過他現在說起來，語氣里已經沒有憤憤不平，只全是自嘲。

漪如卻是一怔，道:“王竣？他也要去？”

嚴祺道:“何止是他，京中貴胄，多的是跟著去撈好的。上行下效，我聽說當下各家都在忙著將自家公子安進去討個差使，唯恐水落了外人田，撈不到好。”

漪如沒說話。

想起了另一件事。上輩子，就在崔珩的死訊傳開不久，大軍凱旋回京，尼姑們說，崇寧侯的公子因為戰功被封了大。

漪如那時已經是在病中，這兩件事都是零零碎碎聽到的，沒有多問，也沒有放在一去想。而現在聽著嚴祺的話，忽而明白過來。

如果崔珩戰死，那麼崔珩的功勞自然落在了王竣上。

王竣。

漪如皺了皺眉。

和嚴祺一樣，都知道此人底細。資才平平，無論文武，才干是沒有的。不過卻跟他父親王承業一樣，王竣十分喜歡撈取功名。

如果這輩子，皇帝給了他一個副總管的位子坐，那麼上輩子也大抵是如此。

主帥死了，副帥卻活下來，還撈了功勞。

想到王承業曾經對嚴祺使了什麼手段，漪如只覺手心冒出一陣冷汗。

回到自己房里，漪如左思右想，喚來小娟。

“你和長沙王府的汪侍打過道。”說，“可知如何找到他？”

“知道。”小娟說，“汪侍上次告訴我，跟側門上的門房說一聲，他就會出來。”

漪如頷首，在案前坐下來，寫了一封信，給小娟。

“你將這信給他，讓他務必轉給李公子。”漪如道，“快去快回。”

小娟應一聲，隨即出門而去。

沒多久，風塵仆仆地回來，神卻有些猶豫不定。

“君，”說，“我去了長沙王府，可不曾見到汪侍，也不曾見到李公子。我問門房，他們去了何，門房只說不知道，讓我隔日再去。我正要離開，倒是遇到了素日里跟在汪侍邊的一個侍衛，阿東的，上次他們去揚州時，君也見過。”

漪如依稀記得有這麼個人，點點頭:“而后呢？”

“阿東問我，是不是君派來找李公子的，我說是。他便悄悄跟我說，李公子和汪侍都已經離開了京城。”

漪如愣住。

“離開京城？”忙問，“他去了何？”

“阿東沒說，只說是為了給大軍出征做準備，往西北去了。”

漪如的目定住。

就在這時，外面卻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進來的人是陳氏，滿臉著急。

“出大事了！”說，“二公子竟是擅自去兵部請命，了行伍，如今名字寫進了軍書里！君侯正在堂上大發雷霆，說要將二公子打死！你快去勸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