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軍凱旋那日，京城里又是一陣轟。

嚴府上下張燈結彩，容氏和嚴祺都穿上了正經的朝服，被車馬接宮里去。家里的仆人們在陳氏的指揮下忙忙碌碌，做完事之后，不人跑到街上去圍觀大軍城。

小娟極力慫恿漪如和一起去，漪如推說不舒服，讓自己去，只待在書房里。

“君沒去看，當真是可惜了。”小娟回來之后，臉紅紅的，也不知道是太曬的還是心激，“我從未見過街上有那麼多的人，里三層外三層的，我險些看都看不到！二公子可威風了，騎馬跟在北寧侯和李公子后面，你不知那些子多瘋，竟有人拿瓜果朝他們上扔！我旁邊有人喊得嚨都啞了，還有人，我險些被倒……”

嘰嘰喳喳說個不停，似在抱怨，卻又似得意得很。

“君，”笑嘻嘻，“我想到他們三人里面有兩個是我們家的，心里就樂得開花一般。北寧侯和君的婚事若是傳出去，只怕京城里的閨秀都要嫉妒死。”

漪如看一眼，道:“如此說來，那些子都是去看北寧侯得了？”

小娟道:“也不能這麼說。君才，誰被果子砸得最兇？”

漪如說:“誰？”

“是李公子。”

心莫名微微一。

漪如神平靜:“哦？他可被砸傷了？”

“那倒沒有。”小娟道，“汪侍等一干護衛在他邊跟著，一看就是有經驗的，竟是帶了盾牌，一路舉著，當真有趣得。”

漪如想象了一下那場面，角也不了一下。

活該。心里想。誰讓他是禍水。

“二公子此番回來，也不知道會得什麼封賞。”小娟肖想著，“要是二公子也能封爵就好了，封侯想來還無，不過封個伯爵男爵子爵也是好的。加上君嫁給北寧侯，那可真是門楣生！”

“胡思想什麼？”漪如推推他，“陳阿姆方才不是要你去幫梳頭麼？還不快去。”

*

此番凱旋，是京中的大事。

崔珩等一干將詔朝，在宮中覲見皇帝，接封賞。

嚴楷沒有封爵，不過得了個羽林將軍。這職位，是皇帝邊的近侍，能當上的都是皇帝重的年輕子弟，可謂前途無量。

崔珩已經有了爵位，授銜冠軍大將軍。這個結果，眾人并不覺意外。

而李霽的封賞，則頗為耐人尋味。皇帝授其為宣威將軍，并讓他兵部，做了個兵部員外郎。

嚴祺和容氏在宮中謝恩回來，漪如聽嚴祺提起，皺了皺眉，問道:“兵部員外郎？圣上莫非要王世子署做事？”

嚴祺道:“員外郎有虛職有實職，不府做事是其次，我看圣上的用意，恐怕是要將他留在京城。”

漪如明白過來。

李霽在京中得了職，便不能再回廣州去。在當下，誰人不知道長沙王有多倚重李霽？將李霽留在京城，一可斷長沙王臂膀，二則是實際上將他押為了質子，長沙王就算想不安分也要投鼠忌。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其實是一石二鳥。

漪如想著，心頭不由沉下，又埋怨起李霽來。

事走到這地步，猜也猜得到。早就說過，他千里迢迢跑到京城來無異于羊虎口，現在竟是應驗了。

“說別人家的事做什麼。”容氏笑盈盈道，“阿楷就快回來了，還不準備迎接。”

提到嚴楷，嚴祺紅滿面，隨即讓府里的人擺好宴席，為嚴楷接風洗塵。

沒多久，只聽外頭鼓樂齊鳴，嚴楷果然回來了。

他穿著一锃亮的鎧甲，俊氣的面容，愈加顯得英姿發。眾人喜氣洋洋將他簇擁進來，見到嚴祺和容氏，他臉上出笑容，快步上前，朗聲道:“父親，母親！我回來了！”

說罷，便要行大禮。

容氏忙將他扶起，看著他，兩眼通紅，又哭又笑。

嚴祺的臉上盡量維持威嚴之，卻也藏不笑意。

噓寒問暖一番之后，嚴祺拍拍他肩頭，道:“回來便好，到了家里便不必講究許多。且回房更，出來用膳。”

嚴楷應下，轉回房。

看著他的背影，容氏不住拭淚，神欣。

“方才他進來之時，我才覺得，他竟是真長大了。”輕聲嘆道。

嚴祺頷首，神間亦是慨。

當日，嚴家上下好好熱鬧了一番。所有的家人都得了酒和賞錢，歡聲笑語不斷。

將近日暮之時，嚴楷忽而來到漪如房里。他的臉頗為神，對漪如道:“姊姊，阿霽來了。”

這話簡直突起來，漪如愣住。

看著他:“什麼他來了？他在何？”

“在后門。”嚴祺笑了笑，道，“他有話要跟姊姊說。”

眼前倏而浮起那張近在咫尺的臉。

漪如的心像是被推了一下，沒來由地撞起來。

“他有什麼話，跟你說了，你轉告我便是。”漪如道，“怎總要去后門，的……”

嚴楷卻道:“我們家不好跟他來往，姊姊是知道的，故而他也不會明正大登門。他說，這些日子姊姊必是擔心了，既然是他將我帶走的，他便要親口向姊姊代代。”

鬼扯。漪如心道。有什麼可代的，無非又是要說那些七八糟的話。

可越想鎮定，心頭就越，臉上發熱，竟是辣了起來。

“我不去。”漪如猶豫片刻，答道，“你讓他回去吧。”

嚴楷愣住。

“為何不去？”他問，“姊姊莫非真的惱他？”

“不去就是不去。”漪如瞪他一眼，“你明知我們家跟他不來往，還讓我見他做甚？若是被父親母親知道了，當心讓你領家法。”

嚴楷撓撓頭，“哦”一聲。

“那……我如何回答？”他有些委屈，“我先前可是答應過要將姊姊帶出去的。”

“就說我不適，躺下睡了。”漪如道。

嚴楷點頭，卻道:“這樣如何？他有什麼話，我就讓他寫下來裝在信封里，給姊姊。”

漪如沒好氣:“寫什麼信，讓他有什麼話就對你說。”

嚴楷見板著臉的樣子，只得應下，起離開。

門關上之后，屋子里一片寂靜。

漪如坐在榻上，卻是怔怔的。

旁邊的燈臺上，燭火微微著，仿佛熱得很，漪如的臉仍在燒灼。

今晚，自己大概又要睡不著了……

今晚還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