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突然而至，太子做夢也沒想到，在南這靠近京畿的地方，竟會出現一支他不知道的大軍。

當太子看到那大軍旗號的時候，心中還一陣欣喜，

那是山南東道的兵馬，他以為，是宋廷機帶著他手下的人馬到了。

可接著，他就看到長沙國的旗號。

那旌旗獵獵，兵馬黑的沒在塵頭之下，讓人覺得那遠不止萬人。

宋廷機被押在陣前，面慘白。

從李霽后路上追來的那支兵馬，也并非是南太守，而是江南西道都督張隆。

太子登時明白過來。當下，不僅是這區區南，而是整個山南東道、江南西道都在李霽的掌握之中。長沙國兵馬竟不聲不響地穿越了江南西道和山南東道，直抵這毗鄰京城的地方。其中深意，只消想一想，便可教人渾發冷。

“李霽！”太子拿著馬鞭，氣急敗壞地指著對面，“爾等果然要造反麼？”

“臣從無造反之意。”李霽朗聲道，“臣得知山南東道監察史宋廷機、京兆尹陳愷與南太守勾結，意圖謀反，故將計就計，將其擒拿。今人贓并獲，皆呈與殿下面前，還請殿下明鑒！”

說話間，只見一眾軍士上前，將十幾口碩大的箱子抬了出來，在陣前擺好，通通打開，將里面的東西全數倒了出來。

只見里面從皇帝冕服之類的僭越之到兵，無所不包，天化日下攤了一地。

氣氛微妙而張，宋廷機等人也被押到前頭來，看著那些東西，冷汗涔涔。

尤其是宋廷機。

前日，他親自糾集兵馬，打算氣勢洶洶地撲往南而來。這計策，是他親自擬定，并呈皇帝過目的。看皇帝在函上的朱批，他對宋廷機頗為嘉許，稱他為肱之臣。宋廷機滿心歡喜，有竹，已經在謀劃著回京之后，自己在升之余，能不能謀求封侯。

而現在，一切都了泡影。

他不知道這變故是怎麼來的，只知自己還沒出發，那些本該聽命于他的將和兵馬就起了嘩變，反倒將他押了，送到南來。

“殿下。”只聽李霽繼續道，“臣父子對圣上和朝廷忠心耿耿，青天可鑒。今宋廷機等人竟枉顧天下安危，制造事端，嫁禍于臣，其罪當誅！愿殿下勿聽信佞之言，為臣等昭彰清白！”

太子的面晴不定，似乎在思忖。

宋廷機看著，心中到不妙。

“殿下！”他掙扎著，向太子大聲道，“此事皆陳愷和常宏所為，與臣無關！他們謀造反，陷害長沙王世子，臣當初領兵而來，亦是為了戡！”

話才出口，陳愷和常宏皆是一驚，隨即破口大罵。

不過三人沒有吵鬧多久，就被吃了旁軍士的棒，很快就偃旗息鼓了。

宋廷機不甘心，忽而看到嚴祺和容氏不知什麼時候走了出來，就在不遠看著他。

“文吉！文吉！”他已然顧不得許多，扯著嗓子帶著哭腔，哀求道，“我冤枉！看在舊日分上，求文吉為我說句話！”

容氏看著他，目冷冷。

嚴祺并不理會，只走到陣前，向太子拜了拜。

“殿下。”他說，“當年，臣隨先祖進京，文德皇后曾告誡臣，嚴家富貴，皆天恩所賜，必忠心侍上，以報仁德。臣不敢忘懷，多年來，亦從無叛逆之舉。如今臣已老邁，只求帶著全家，跟隨小到南方去。還請殿下寬仁為懷，準許臣等辭別。”

說罷，他和容氏皆伏拜在地。

太子盯著他，目死死。

他自然知道嚴祺出來說這話，不過是給他一個臺階。當下，四面被圍的是他。李霽既然有本事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策反山南東道和江南西道，還將廣州兵馬開到此，自然也有辦法讓他死無葬之地。

無論是被殺還是被圍，都足以讓他這個太子面掃地。

而相較之下，保全面的唯一辦法，就是順水推舟放人。

這并非是在讓他擇選，而是他別無可選。

一口咸腥的味道忽而涌上頭。

“放他們走。”

他的聲音悶悶的，似有些虛。

旁人聽了，卻如釋重負，忙去傳令。

漪如看著對面的兵馬撤開，也覺得心頭的云終于散去。

“走吧，”李霽對說。

漪如笑了笑，點頭應下。

調轉馬頭時，忍不住再回頭看了太子一眼。

只見他只定定坐在馬上，眼睛仍看著這邊，不知道是看李霽還是在看。

這對漪如并不重要，轉過頭去，輕輕打了一下馬。長長的車馬隊伍再度走起來，在大軍的護衛之下，前呼后擁。

“殿下！”正當太子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離去，一名近侍匆匆跑到太子面前，將一封函呈上，“京中加急傳書。”

太子接過，將函拆開，迅速看了看，只覺僵住。

前日夜里，京中如他謀劃一般，制造事端，捉拿嚴楷。可火還沒放，嚴楷卻已經不知所蹤。

——切莫讓朕失。

太子怔怔看著信，忽而想起了皇帝對他說過的話。

突然，他一口吐在了信上，眼前一黑，在眾人的驚呼之中倒了下去。

*

風吹來，帶著秋初的涼意，和的味道。

漪如坐在馬車里，似乎聽到有些嘈雜之聲。

起一點簾子，往外頭去，除了行走在車輛旁邊的護衛，便只能看到大片的原野。它似悉又似陌生，緩緩被拋在了后面，仿佛從前的一切過往。

“在看什麼？”

旁的李霽道。

漪如回頭，他注視著他，那張俊俏的臉，似乎又因為剛才在日頭上暴曬一回而變得黑了些。

“今日是白。”忽而道。

李霽不解:“白又如何？”

對于他自沒有什麼特別的，對漪如卻不是。

清晰的記得，上輩子自己走的那日，大約就是白。

一切，恍然如夢。

不由拉過李霽的手。

它比的大了許多，手指修長，掌心溫暖而厚實，真切無比。

“沒什麼。”漪如輕聲，“不過覺得，似乎又過了一輩子。”

李霽的眉梢揚起。

“你才十八，”他說，“現在便談一輩子，可是早了些？”

“不過談談罷了，”漪如道，“阿霽，你相信來世麼？”

李霽覺得好笑，手的頭發:“你去拜佛，莫非只為了修今生，不修來世？”

漪如不理會他打岔，道:“若有下輩子，你還會來找我麼？”

那目很是認真，似乎并不是隨便談談。

李霽雖不解其意，也還是收起了玩笑之。

“我自是會。”他想了想，道，“可到時你若認不得我，不理我怎麼辦？”

漪如的臉上出笑意。

“那你這輩子便要對我好些，把日子過長些，讓我忘不得你。”說。

李霽嗤之以鼻:“是誰前番還跟我說什麼和離。”

上這麼說著，他的手卻過來，將漪如攬在懷里。

他低頭，在的額上吻了吻。

漪如靠在他的肩頭，也將自己的手環在他的腰上。

風將細竹簾吹開一角。

去，碧藍的天空下，流云如絮，如同他們一樣，跟著風，去往遠方。

正文完結。

接下來會寫番外，代后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