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陵川了卻了一樁心事,可隨之而來的,是尖銳難忍的疼痛,那痛意讓他腦海中有著長達幾息的空白。
他本就了傷,那傷勢對于旁人來說是不能忍之痛,但他自制力極強,不僅生生忍了下來,還不知疲倦地寫了兩夜一日。
沒想到這個舉,竟是讓他肩膀上的傷勢更加嚴重了許多。
用另一只手撐著桌子緩了許久,姬陵川才漸漸從疼痛中回過神來。
“浮舟。”
他呼喚道。
浮舟應聲進了屋,抬眼看到姬陵川的臉,不由嚇了一跳,戰戰兢兢道:
“爺、爺有何吩咐?”
姬陵川兩夜一日未曾休息,他眉目間的寒霜比以往更甚,銳利的眼眸里帶著旁人讀不懂的深沉。
這樣的神,浮舟只在攻打敵軍打贏的前夜見到過,因此他下意識以為自己是不是哪里惹到了姬陵川。
姬陵川輕輕敲了敲桌面,道:“你將桌上的書稿整理冊,在我們去往蔣國公府赴宴后,將書送去書肆,請人印制。”
浮舟應聲上前,低頭專心整理著桌上的書稿。
拿起寫著《山雜記》的封面頁,浮舟“咦”了一聲,念出聲來:
“靈機先生編著?”
姬陵川眉目冰冷,神平靜:“怎麼,有何問題?”
浮舟撓撓頭,問道:“屬下只是覺得奇怪,爺怎地不署上自己的名字?而是用這『靈機先生』的名號,如此一來,世人又怎知這書是爺所寫呢?”
姬陵川不在乎世人知不知道這本書是誰寫的,他只想靠著這本書,尋到當年舊友。
那位小友在信中曾和他提過自己喜歡看書,那麼便說明極有可能常去書肆。
若他這書有
加印的價值,那麼遲早有一日會傳到手中,得知這書是他所寫,那位小友自然會想辦法尋到他的。
姬陵川輕描淡寫道:“這書寫來是為了造福百姓,而不是為了讓人對我產生敬仰之,你且將書送去書肆,同書肆老板說,這書我不收取分文,讓他只管擴散,讓越多人看到越好。”
“記住,莫要讓其他人察覺,尤其是王妃和世子妃。”
姬陵川額外叮囑道。
他和那位小友通信的事極為,世上恐怕除了他、姬子桓,還有那位小友之外再無人得知。
若被寧親王妃和宋南歆得知了,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浮舟忙不迭應著,將那書給帶了下去。
姬陵川則是趁著這個空檔,回屋和躺下,閉上眼睡了過去。
他本以為,自己不眠不休抄了兩夜一日,如此疲倦,應當可以睡個好覺。
可誰知,一閉上眼,夢境再次向他襲來。
寧親王府那悉至極的花園,數以萬計的流螢飄散在空中,讓人猶如置于銀河之中,得不可思議。
一道極為悉的倩影在前方舉著輕羅小扇,正在撲捕著空中的流螢,口中發出陣陣愉悅的笑聲。
在流螢的映照下,他看見穿著一件濃艷的芙蓉花衫,腰帶將那細的腰肢完的勾勒出來,竟是……
與他數次在宜湘閣看到的妻子的影一模一樣。
他不控制地邁開腳步向著一步一步走去。
似是聽到他的腳步聲,夢中的人兒倏地轉過來,迎著他攤開了掌心,笑道:
“郎君,你瞧,我捉到了。”
聲音如泉水叮咚,宋意歡那澄澈的鹿兒眼仿佛落滿星,艷麗嫵的容是那樣清晰,清晰得讓他聽見心跳快速跳的聲音。
他雙目赤紅,瘋了一樣地掐住的腰,將強勢按懷中,驚呼一聲,地跌在他上。
那聲驚呼,骨,沁人心脾的杏花初綻的香氣撲鼻而來……
姬陵川睜開眼,從床上猛地坐起來,他撐著額頭,大口大口息著。
他撐著額頭,回想起方才的夢境。
他的臉,一點一點凝沉下來。
七月初四。
蔣老夫人七十大壽的壽宴是在白日舉行,自巳時開始接待賓客,直至申時止。
汀蘭苑,宋意歡辰時起便坐在梳妝臺前,任憑春杏與茯苓在后替打理著那頭烏黑順的長發。
宋意軒坐在一旁,小腳懸在空中輕輕搖晃著,看著麗絕倫,宛如仙下凡一樣的姐姐,宋意軒滿眼都是儒慕,孩子氣地說道:
“四姐姐真好看,是軒兒見過最好看的人呢。”
春杏看著鏡中的人兒,也被得移不開眼,附和道:“五爺這話奴婢贊同,奴婢也沒見過比四小姐更好看的姑娘了。”
茯苓雖然沒有言語,卻也暗暗點了點頭。
倘若不是大小姐在前頭著,以四小姐的容貌和才,在京
都里早就出頭了。
宋意歡笑得眉眼彎彎:“那是軒兒沒有見過小娘,小娘才真的是個世間罕見的人兒,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一般呢。”
宋意軒如今養出了一些,看上去已經沒有之前那麼弱了,小臉比起之前潤了些,面頰也泛著健康的紅,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宛如浸水的葡萄,看上去可極了。
宋意歡不由道:“都說兒肖母,四姐姐很是期待看到長大以后的軒兒,一定會宇軒昂俊朗不凡,引京中無數子追捧。”
宋意軒被逗得害了起來,扭扭,言無忌:“那等我長大了,我一定要娶一個像四姐姐這樣好看又聰明又心善的姑娘。”
茯苓忍不住笑著說:“五爺這算得上是直接夸起咱們四小姐來了。”
主仆幾人一起笑了起來,春杏看了茯苓一眼,眼中已經沒了之前的敵意與針對。
在更換時,宋意軒被春杏帶了出去,宋意歡看著桌面上宋南歆送來的繡著大片芙蓉花的和首飾,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
桌上的這些裳與首飾都是昨日宋南歆讓趙嬤嬤送來的。
衫的料子確實是上乘,一看便知是織錦坊的款式。只是那上面大片的芙蓉花看上去過于艷麗,以宋意歡的喜好,平日里是絕不會穿上這樣的裳的。
長姐千叮嚀萬囑咐要今日一定要穿上,這一次若再用打翻藥碗弄臟裳的借口避開這明晃晃的算計,就太過明顯了一些。
宋意歡的手指在艷麗的芙蓉花上輕輕劃過,一個計劃在心中漸漸形。
既然避不開,那就……將計就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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