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年輕, 還這麼俊?”嚴氏原以為顧長鈞和自己年歲差不多, 實在沒想到周鶯喊三叔的人竟然才二十來歲。再想想周鶯的模樣,和這安平侯可是相稱的。
嚴氏心里不是滋味, 怎麼全天下的好都們娘倆兒占了?剛嫁過來那兩年, 就覺著婆母偏心, 周芙十二三歲就出落了大人兒, 前來求親的絡繹不絕, 婆母挑挑揀揀總沒合意的,總覺著人家配不上自己的閨。后來周振將周芙送進宮, 婆母恨得幾年沒和兒子說話,連帶也埋怨,至今也不肯給半點好臉。
如今這個周鶯,一樣是一副狐臉, 竟然引得兇名在外的安平侯也了心。
周振回頭瞥一眼:“干什麼呢?還不去把鶯娘接下來,一會兒回家去,給溫點兒暖的湯,可別著涼了。”
嚴氏咬牙道:“婚這麼多年, 怎不見你這麼關心過我?”
“你懂什麼?”周振不耐煩地擺手,“還不去?瞧等急了,要不快活。”
周鶯若有個三長兩短, 顧侯爺的臉可就不好看了。那廝的手段可不是鬧著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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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眼看年關,連宮里也有了幾分祥和的氣氛,從正殿到書房,一路都掛著大紅燈籠。書房里,晉帝對著幾張奏疏沉默著。羅貴妃披了件薄衫,慵懶地從里頭出來,“皇上,您怎麼起來了?”
晉帝嘆了口氣,朝羅貴妃出手:“來。”羅貴妃緩步過去,偎在晉帝懷抱中,移目看向桌面上攤開的奏疏。
看到上面的字跡,羅貴妃面一凝,跟著蹙起雙眉。
是顧長鈞的字。
走筆游龍,銀鉤鐵畫。舊年求得他一張習字,學他的樣子寫字。他讀兵書,也借來幾本研究,想跟上他的步子,想悉他的喜好,怕以后若在一起會沒話題可說。
好久遠了,過去的一切像一場夢一樣,有時醒來,看到自己置深宮做了寵妃,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十年寵妃生涯,漫長的像一輩子。把生命都在這里耗盡了,唯一可值得追憶的,卻只有那點舊年記憶。
可連那點記憶,也對太殘酷了,這一生,幾乎就沒有過快活的時候。
心死的那天,就已在這世上死了,活著的不過是軀殼。
晉帝嘆了口氣:“顧長鈞平北回來已有一個月了。他請旨封賞有功之士,這折子已在朕的案頭許久。”
羅貴妃下舌的苦,手勾住晉帝的脖子,“皇上為何不賞他?他位置已夠高了,再往上,怕要封王公了吧?”
功高蓋主,沒有帝王會不忌諱。羅貴妃隨口一句話,晉帝蹙了眉。
“他有功。”晉帝笑了笑。可他難道無罪?欺瞞君上,親近逆賊,收容逆臣之后,他的罪,就是立時斬了也不算冤。可晉帝要怎麼開這個口。
怎麼解釋周鶯的出。
怎麼昭告天下,自己的宮妃和自己的兒子有染。
怎麼舍得下這張臉?怎麼舍得男人的尊嚴?
太丟臉了。
只能憋在心里,強行忍住。
他是男人,是君王,這種事當年不能宣告天下,如今更不能。
史書上會留下恥辱的一筆,永遠抹不去。他將給后世恥笑,永遠抬不起頭。
這些年的文治武功,平定天下,什麼功績,也都給這污名遮掩了。
晉帝著拳,目中有恨。羅貴妃捧著他的臉,嘟著道:“皇上,怎麼了?是不是臣妾說錯話了?后宮不得干政,臣妾不應該說,只是……只是那顧長鈞聽說出了名的傲慢,上回靈王選妃,他不是還惱了太后?好像他家的侄兒,連咱們皇家人都不配娶似的……”
晉帝松了手,和羅貴妃拉開些距離。
“外頭的事,你也聽說了吧?”
羅貴妃抿抿:“聽說了,顧長鈞罔顧人倫……和侄兒,聽說還給侄兒找了個人家,著人家認了那孩兒做閨,好他能名正言順的……”
外頭傳的有點難聽,羅貴妃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
晉帝了眉心:“朕正為此為難。你看看史們的諫書都堆山了,說顧長鈞品行不端,要朕削了他的爵。”
羅貴妃抿笑笑:“這麼嚴重啊?按說,男人家喜歡一個姑娘,哪怕強取豪奪鬧出人命的也有,只要能飾太平,也沒誰會盯著不放。這顧長鈞,怕是平時得罪的人太多了,臣妾也有耳聞,說他桀驁不馴,誰的面子也不給。”
過去天下未定時,顧長鈞這子是晉帝手里一把好用的利刃,震懾了不不軌之人。如今盛世太平,這子就有些不合時宜,晉帝心里不快起來。
不過這種話晉帝自然不會說出來。
“長鈞是有點固執。”晉帝嘆了口氣,“朕想著,其余的將士論功行賞,至于顧長鈞,朕還得思量思量。”
想到周鶯,想到顧長鈞和周鶯在一起,他心里悶悶的,特別不痛快。
羅貴妃瞧他臉,似乎有些失落似的,湊近些試探道:“年節近了,每年都賞賜些東西給外臣。顧長鈞那個侄兒,倒和臣妾有些投緣,臣妾想著,過幾日召進來說說話兒。”
“也好。”晉帝眉頭舒開,著羅貴妃的臉道:“你也委婉地勸勸,與顧長鈞遠著些,朕總不忍心長鈞走了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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