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弟弟也快十五了,與孟狀元府上那位表姑娘一樣的年歲。
可他不是姑娘,更不該出現在京城里,他該與父母安分地待在禹州的。
皇室有令,唐家人及其姻親,不論男,若無詔令,五代之不得邁京城一帶。
如有違抗,不問緣由,誅殺全族。
第47章 畫舫
唐嫻決心親自去見一見那位表姑娘, 但在此之前,得先查一查孟姓狀元郎的來歷。
猶豫了好久,唐嫻讓侍衛去收集京中孟姓員的相關案卷。
要尋一個孟姓公子的事,早就暴了, 已經不必遮掩。
也不知云停走之前究竟說了什麼, 侍衛們讓做什麼就做什麼, 領命下去,僅用一個時辰, 厚厚的案卷就送了過來。
孟嵐、孟思清,以及其余孟姓員, 不論職大小, 全部包含在里面。
其中孟思清的生辰八字、家中幾口人、師從哪位先生、同窗好友,甚至是會試時作的詩賦文章的謄抄卷都能看到。
唐嫻詳細翻閱了一遍, 僅能看出他是去年首次京的,出寒門、勤勉好學、品行和文采都很出眾,但就是沒有任何與唐家相關的地方。
暴雨下了兩日, 唐嫻就琢磨了孟思清的案卷兩日。
雨后初晴這一日,午后小憩時, 云裊再次提起要考舉人、考狀元的事。
唐嫻覺得傻乎乎的, 挑了孟思清會試的策論念給聽,權當是沾狀元郎的了。
念到一半, 唐嫻怔住了。
“怎麼不念啦?”這是一篇關于工賑的文章,云裊聽不懂, 把的聲音當做催眠曲了。
“念,在念的……”唐嫻著緒把那篇文章念完時, 云裊已經睡著。
可唐嫻緒高漲,毫睡意也沒有, 想起了爹。
爹當年也是文采斐然,考取功名那年,唐家祖父在朝堂中已經有了一席之地,主考恰是他的下屬。
為了避嫌,唐父刻意藏拙,最后得了個不算太出眾的三甲名次。
了朝堂之后,唐家祖父已經足夠遭人忌憚,唐父就更謹小慎微,每日的公務完之后,即刻回家陪伴妻兒,從不手任何黨爭之事。
但讀書人,誰能沒有蟾宮折桂的夢?
唐父已經沒有重新科考的機會,每到科舉的時候,就常試想假若他是主考,會出何種題目,然后將試題與答案都分析得頭頭是道。
可惜三個孩子里,兩個剛啟蒙,字都不識幾個,只有長唐嫻能聽懂幾句。
現今唐嫻手中這份來自孟思清的文章,行文流暢,辭藻優,基本挑不出病,唯有其中以工代賑的理念和作的法子,越看,唐嫻越覺得悉。
這是在府中聽父親提起過的!
但僅憑這一點依然無法確認孟思清與自己父親有關。
唐嫻從榻上坐起來,重復翻看孟思清的案卷,看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未能再看出別的線索。
的心跳躍著,想著會不會是孟思清曾到過父親的提點,所以幫著弟弟瞞份呢?
分別五年,唐嫻從未收到過父母親人的問候,哪怕只是一句簡單口信。
說起來也正常,畢竟一家子都戴有罪名,人人敬而遠之,爹娘是沒有途徑往皇陵中送信的。
這些道理唐嫻也都明白,無數個絕的深夜里,都這樣安自己。
可人總有緒崩潰的時候,那時就會忍不住去想,是不是爹娘已經將忘?
一個姑娘,已出嫁,生死都是皇家的人,這輩子再難獲得自由。
忘、拋棄,爹娘才能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反正除了,爹娘還有一雙子……
是這樣的吧?
不然怎麼不想方設法給傳消息呢?
就連父母搬去禹州,都是從別人口中得知的。
緒崩潰時,唐嫻蜷起子這樣想。
天亮后出了墓,眼前恢復明亮,又滿心期盼,覺得爹娘還是惦記著的。
前幾年,唐嫻在這兩種想法中來回拖曳,后幾年,已經不再去想這事,默認并接了自己被親人忘的事實。
可現在,這個有著蝴蝶胎記的狀元郎的表妹,讓唐嫻重新看見了希,將的心拉回至五年前初與父母分別的那一刻。
那時的,堅信爹娘一定會想辦法接自己回家。
唐嫻重燃希時,偏遠的深山之中,濃霧彌漫,野的嚎聲在參天巨木中悠遠回。
“啪嗒”一聲,一滴珠落在云停的靴面上,他向上看,在遮天蔽日的繁茂枝葉中,看見一斷掉的壯樹干。
碗口大的斷口附近已生出別的枝椏,野蠻生長至今,也有人手臂那般細了。
莊廉從一人高的草叢后走來,拍著上沾到的雜草道:“公子,這地兒到是蟲蟻,藏寶沒找著,狐貍和蛇窟倒是挖出不……公子?”
莊廉隨著云停抬頭,看見了那斷掉的樹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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