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八章父子夜談

“兒臣衝了，當時在臨宜災急，百姓食不果腹，就連臨宜的太守劉也因為和常胤雄借糧沒有借到，甚至反被那常胤雄辱，最後為了給百姓找口吃的上山打獵落得一個骨無存的下場。

對於這一點，兒臣心底實在是氣不過，

況且如此關頭，若是那常胤雄家裏真的沒糧食，兒臣絕不會如此莽撞，可偏偏，家中有糧，而且糧食都多的堆到發黴發爛。

可卻依舊眼睜睜的看著百姓死，還故意克扣每日放出的糧食，夥同城其他士紳，營造出糧食短缺的跡象，從而大肆抬高糧價，

如此之下，兒臣實在是無法顧忌太多，也想不了那麽多，所以才做了此事。”

趙崇遠點了點頭。

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發生過的事，趙定沒有瞞，而趙崇遠也肯定知道。

既然旁人都覺得他衝了，那便衝了吧。

“唔。”

趙崇遠看了一眼趙定，隨後眼眸微閉，站起在房間裏麵走來走去，似乎在思索著什麽。

趙定靜靜地站在一旁。

看著。

沒有出聲打擾。

許久之後，趙崇遠這才抬起頭看著趙定道：“現在外麵都是彈劾你的奏疏，冀州那邊還有幾個當地有名的儒士聯合一批讀書人，想要進京麵聖，替常胤雄討個公道。

除此之外，其他州郡之，不士紳也在聯合起來寫了萬民書。

朝堂。

史臺中也有員彈劾。

唉。”

說到這裏，趙崇遠又是一歎，扭過頭有些無奈的看著趙定：“你小子可真的能捅簍子啊。”

趙定聞言低下頭，歎了一口氣道：“我錯了。”

趙崇遠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你錯還是沒錯，我心裏自然有定，但你要明白的一點就是，這天下之事，並非隻是非黑即白，，非對即錯！”

“什麽意思？”

趙定有些不找準自家老子的態度。

“行了，先不說這事。”

然而趙崇遠卻並未過多解釋，抬手打斷了這個話題，扭頭繼續看著趙定問道：“你且告訴我，你此次出去，看到了什麽？學到了什麽？”

趙定聞言眉頭微微一皺。

心底明白這是趙崇遠對他的考量。

微微思索了半晌之後，這才道：“回父皇，兒臣看到了食不果腹的流民，看到了朱門酒臭，路有凍死骨，看到了為富不仁，看到了災難之下，人之間的黑暗，以及人之間的良善，還有便是人的險惡和政治的鬥爭。”

“政治的鬥爭？”

聽著這話，趙崇遠眉頭一挑。

前幾樣，他並不興趣，也猜到了趙定會這麽說，但最後的政治的鬥爭和人的黑暗他卻來了興趣。

“你倒是給我說說如何鬥爭？如何黑暗了？”

趙崇遠笑著看著趙定。

趙定回道：“兒臣去臨宜時候，就發現，臨宜的災本可以控製，但有人在背後故意拖緩災上報的進度，甚至故意使用非常的手段，將那些跑出臨宜，傳遞消息的衙役所送出的消息瞞下去。。”

趙崇遠嗯了一聲，道：“然後呢？你想到了什麽？”

“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兒臣第一時間就是沒有聲張，而是帶人的進了臨宜，後麵經過兒臣了解才知道，之所以如此乃是因為當地的士紳想要借著荒年發一筆橫財，但兒臣也明白，這些士紳之所以敢如此做，那背後必然有人支持，而且此人的職必然不小。

所以兒臣便命人順藤瓜，結果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沒想到常胤雄背後之人，居然是冀州都督李虎。”

“所以你就給常胤雄設坑？得他狗急跳牆？暗中聯係李虎？”

趙崇遠瞇著眼笑著問道。

“是。”

趙定尷尬的了鼻子。

對於這一點，倒也不必瞞著，因為他知道趙崇遠必然知道。

“那種況下，若是兒臣再走劉的老路，必然難以在短時間奏效，所以兒臣就故意先給那常胤雄一個下馬威，讓他來奔喪，然後再給他一個甜棗，不仗勢欺人，他說什麽就是什麽，兒臣給他銀子。

讓他放鬆警惕，然後兒臣再故意煽難民，搶他家財，得他狗急跳牆，聯係李虎，從而讓兒臣抓到他們之間勾結的證據。”

“那若是那常胤雄忍住了呢？而且你怎麽知道常胤雄也一定會派人聯係李虎？”

趙崇遠一邊點頭，一邊笑著看向趙定問道。

“父皇兒臣若是說這是在賭，父皇你相信嗎？”

趙定反問道。

“哼，你小子。”

趙崇遠笑罵一聲，倒也沒說什麽。

這世上哪有什麽萬無一失的算計，隻要有超過百分之五十的把握，那便可以去做！

所以他對於趙定說自己在賭的看法，沒有任何的意見，反而覺得賭的對。

非常之事，當行非常之事。

“嗬嗬，不錯，這一次出去之後，心堅韌了不，長了也不，大是大非麵前，毫不手，你老子我在你這個年紀，都未必能做到你這種程度。”

趙定連忙道：“父皇謬讚了。”

趙崇遠搖了搖頭：“沒有謬讚，而是你老子我真的不是那種隨意恭維的人。

你老子二十四歲登基，花費了二十年，才把你爺爺留下的爛攤子梳理了大半，但即便如此，弊端依舊存在，士族的力量依舊過於強大，百姓依舊困苦，國庫依舊收不上稅來。

而你不一樣，你敢做，敢行，敢闖。

幽州那種苦寒之地，三戰之地，自古以來便是士族和皇族所厭棄之地，但能在你手中短短八年煥然一新，

這是你的手段，是你的功績，你的才智謀劃的結晶。

這一點你老子我不如你，我沒有那種破釜沉舟的勇氣，我還是想在維穩大局的況下，謀求變化。”

在趙崇遠的語氣之中，趙定第一次聽到了一深深的疲憊和無奈。

看著這一幕，趙定心底也頗為複雜，安道：“父皇，一州之地和一國之地不一樣，幽州本來就小，所轄的人口更小，其中的利益糾葛更，所以兒臣才能做，但父皇你若是想做，其中的糾葛隻會無限的多，稍有不慎，那就是家國破滅，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所以父皇你的顧慮才會比兒臣多。”

“你當真如此認為？”

聽著趙定這話，趙崇遠眸子突然一瞪。

眼眶之中竟然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水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