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得”……
這兩個字,似乎不知道什麽時候,就不在溫楚淮的考慮範圍之了。
整整十二年。
傅知越的氣息早就滲進了他生活中的每一個角落。
習慣了。
以至於有些事做起來,已經不再考慮值不值得,就像呼吸一樣自然而然。
“你不要想太多,昨晚的事隻是一個意外,你……”
“沈老師是傅知越的母親,”薑修遠打斷了溫楚淮的蓋彌彰,“您是沈老師的學生。”
“……”
“大家都說,當年,是因為您的作失誤,導致放質泄,致使實驗室的幾個學生同時患上了不同程度的癌癥。”
薑修遠連珠炮一樣,“沈老師作為您的導師引咎辭職,後來陪您一起去醫院治療,但不幸亡。”
溫楚淮閉上眼睛。
聽薑修遠字字清晰,想要問個明白,“昨天,是沈老師的忌日。”
“您是去祭拜沈老師,到了傅知越,才起了衝突,對嗎?”
“……”
“對嗎?”
“……”溫楚淮沉默了很久。
久到薑修遠沒有分寸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溫楚淮才舒開眼簾,眼底一片漠然,“你想聽到什麽答案呢?”
“……”
“無論當年的真相究竟是什麽樣,你都不是當事人,你以什麽立場來向我要一個當年的真相?”
“我是您的學生……”
“你也可以不是,”溫楚淮將曾經薑修遠說過的話原封不地還給了他,“我也可以不是你的老師。”
“……”薑修遠張了張,像一隻知道自己即將被拋棄的小鹿。
漉漉的目裏,溫楚淮到底沒能把本想說的話說出口,隻說:“當年的事,與你無關。你若是覺得我還能做你的導師,你就繼續跟著我,除了好好完科研任務,其他的不是你該接的範疇。”
“若你和其他人一樣,覺得我……”溫楚淮頓了頓,藏在被子下麵的手,指甲掐進掌心,“覺得我背信棄義,卑劣懦弱,你也可以申請更換導師,我不會阻攔。”
辦公室裏落針可聞,氣氛僵持到了極點。
薑修遠了幾下,才出了聲,“我知道了……”
溫楚淮著似乎到了極大衝擊的薑修遠,也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下。
薑修遠畢竟是他帶的第一個學生,是他最難的時候堅定選擇他的那一個,到底不一樣。
可他實在倦極了。
從到心。
溫楚淮沒再躺下,隻靠在後的牆上,暗暗歎了口氣,閉目養神。
這樣的靜謐沒有持續太久,得了消息的李主任火急火燎從自己的科室跑來溫楚淮的辦公室,剛一坐下就衝溫楚淮開火——
“你可真行,上次跟你說的你全當我放屁,又是喝酒又是跟人打架!就差那麽一點點,你這次就得手了!”
“年輕人不知道輕重,要不是小薑把你送過來,這個天在外麵,就算不是胃病,凍也給你凍死了。”
“三瓶消炎藥,溫楚淮你真牛,現在非必要不使用消炎藥的原則底下,你得掛三瓶消炎藥!”
李主任氣得直蹦,在溫楚淮的行軍榻前麵倒騰了幾個來回,指著溫楚淮鼻子罵。
溫楚淮自知理虧,了鼻子不說話。
“哦,還有,”李主任瞅見薑修遠,又想起來了,“你這個學生,你前幾天送來,本就沒事,你上來就要給他洗胃,實際上你把他放那一會,他自己就醒了。”
“……”
“你還真是奇怪了,小薑強力壯的,喝那麽點酒你著急忙慌的。你自己是個什麽狀況自己不知道?最好一滴不要沾!你還跟人家喝酒!”
李主任氣不打一來,打印出來的檢查單“啪”一下拍在溫楚淮床頭,“你自己看看!”
溫楚淮怔了怔。
喝……那麽點酒?
“就他那個酒濃度,我懷疑喝了兩杯都沒有,你大驚小怪,嚇得我以為這孩子對瓶吹了幾瓶……”
李主任的喋喋不休裏,溫楚淮想起了那天在酒吧給傅知越的那一掌——
“這次是我衝了,但你把薑修遠灌醉,我也一樣會這麽打你。”
那天傅知越說什麽來著?
“在溫醫生心裏,我本來就是這麽頑劣不堪、十惡不赦。”
溫楚淮悚然一驚。
是,他本來應該相信,傅知越這人,上說得兇狠,實際上不是個壞孩子的。
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傅知越在他心裏了這麽不知輕重、頑劣不堪的模樣……
溫楚淮不知道。
卻記得那天晚上傅知越爬上紅的眼睛。
裏麵有多是酒浸染。
又有多是被冤枉之後的委屈。
明明他是最知道,被冤枉之後有多難的,可對傅知越,他連個解釋的機會也沒給。
李主任還在嘮叨溫楚淮,溫楚淮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他打開了手機,按下傅知越電話號碼的前一秒又猶豫了。
他……
該用什麽立場去找傅知越?
電話是他主掛斷的。
傅知越想知道的真相現在也還不能告訴他。
一場齟齬之後,或許他和傅知越,真正到了相看兩生厭的地步。
躑躅間,辦公室的門再次被敲響。
院長喜氣洋洋地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張單子,看見溫楚淮在掛水,笑容停了一下,“怎麽了這是?”
李主任沒什麽好氣,“你自己問他。”
“……沒什麽。”溫楚淮收起散落一地的心事,打起神應付院長,“您找我有什麽事嗎?”
“哦,”院長這才反應過來,“上次跟你說的,讓你跟傅知越商量商量簽顧問合同。現在預算已經批下來了,十五萬!”
院長把審批通過的通知塞進溫楚淮手裏,“溫醫生,價格提上來了,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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