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3章有如神助

八月二十二，秋闈貢生準備開始場。

易書元就在貢院外的街上擺開了一個書攤，上頭既賣那些聖賢書大道理，也賣一些所謂的「雜書」。

而他也沒有用什麼新的變化，僅僅是蒼灰發復青，下留清須，也如當地書生那樣髮髻抱著緇撮，就彷彿容大變。

這兩天在易書元的書攤上逛的儒生可是不，更是賣出去好些個書籍。

不過這會書攤上沒什麼人，附近的百姓也有人在街上逛，因為很多人都去貢院附近看熱鬧了。

沒錯，就是看熱鬧，每逢科舉考生場前，搜查看品的時候都有熱鬧看，有些想要作弊又沒背景的，被揪出來就有的了。

書攤邊，易書元自己翻閱著一本書籍，一邊看，一邊還時不時自己提起茶壺給小桌上的茶盞續茶。

灰勉這會變化為一隻黑白相間的牛貓咪，趴在桌上時不時爪子。

「先生，賣書好像也賺錢的，這書攤開了一段時間，買書的人可真多！」

「那是因為先生我書攤上有很多他們見不著的書，況且最近鄉試，來平州城的讀書人也多，過陣子你看看？」

外圍的一屋頂上，於欣梅隨著一陣風落到此，一眼就發現了在貢生隊伍中段的鄭怡明。

「喵~~」

一聲輕微的貓從邊響起，於欣梅下意識尋聲看去，卻見不遠屋頂的挑檐端坐著一隻黑白相間的貓咪，那貓咪姿態優雅，似乎察覺到有人看它，還轉頭了一眼。

易書元笑著搖了搖頭，一邊翻書一邊喝茶，等手中茶盞水淺的時候再看向旁邊，桌上的貓咪已經消失不見。

大庸如今的科舉歷經數次改制，其中也不乏明宗的大刀闊斧，是地方與中央朝廷結合的基礎上，本地與外州員隨機聯合督查，並且有科舉考生單獨的直諫郵驛系，兼名義上天子督辦，科舉之年也有可能隨機外派巡察使。

「不過倒是你，居然不去看熱鬧？」

隨攜帶的行囊等也要攤開來，檢查文房四寶和紙張，甚至攜帶的糕點等食也有被人用筷子開劃開，看看裏面有沒有塞東西，看起來十分嚴格。

這麼說著，易書元倒是側頭看看灰勉。

而如今的圭國科舉制度，實際上和大庸立國以前的前代王朝是差不多的，名義上是天子欽定主考主持，地方員配合，至於況如何，就看運氣看人品了。

下邊的貢院前，考生們一個接一個上前，一次兩人，主要由四名差搜，前後各一人，搜完一遍轉後兩名差再搜一次。

圭國，在大庸史料和古舊地圖上記載為「玉圭之地」，一般被認為是禮教程度相當高且偏於古樸的地方，也可以說比較故步自封。

「還沒開始呢，等您喝完這盞茶我就過去。」

「好了好了，考生準備上前！」

「快點快點，全都排好隊，一個個來！」「外頭的人站遠點，否則棒打得你們後退——」

有差大聲喊著，周圍街道上圍得水泄不通，人群中議論紛紛，烘托出一片喧鬧。

其中關係錯綜複雜，各方監察系互不統屬，只要皇帝不是太過昏庸，想要舞弊是真的需要手眼通天才有可能。

這會平州貢院之外，除了一些老神在在的員，更是有不維持秩序的差，而各來的考生則紛紛在兩側排起長隊。

「喵嗚~」

於欣梅對著貓兒笑了笑。

「咱們一起看吧？」

灰勉張開貓打了個哈欠，貓尾在後甩了幾下。

又一個考生被發現在硯臺下面做了空腔，被發現了折好的書文，頓時就被拖了出去一陣棒伺候，並拖回縣衙，這時候周圍看熱鬧的人也是一陣興。

當然，大部分時候沒有被發現什麼人作弊，不過差可以要求一些考生的服扯開，看誰不順眼甚至可以要求其人解開腰帶。

這種時候，也不乏怒斥差有辱斯文的貢生，然後多半是被打一頓，這就已經足夠讓一些好事之徒大笑了。

搜查完畢之後，考生向前，需要抓鬮決定自己的隔間在哪。

而於欣梅早早就做法，讓過手腳的隔間紙條不被常人到，直到遇上鄭怡明。

在漫長等待之後，終於到了戰戰兢兢的鄭怡明上前，雙手遞上文書。

主持現場的員坐在桌后，接過差吏遞來的文書打開看了看，點點頭。

「搜查一番！」

鄭怡明面前的差面嚴肅，看到鄭怡明有些唯唯諾諾的樣子，頓時面不屑，這些所謂的讀書人，沒幾個算個男人，眼前這個他更是莫名得有些看著不爽。

「抬手！解開帶！」「轉！」

鄭怡明什麼要求都照做，那差用木在在他上拍打，然後又將他行囊中抱著的餅子全都搗碎，打開水壺看看，搖晃一下茶水都濺出來。

「行了行了。」

一邊員催促一聲，這個明顯有些久了，差冷哼一聲。

「走，上前抓鬮！」

「是，多謝差爺！」

鄭怡明將服系好，看看一邊已經整理好的行囊，上前從一個好似大一號的竹編圍棋盒中探手抓紙條。

那邊屋頂上，於欣梅微微咬著牙，好幾次都氣得差點出手，不過終究是忍住了，此刻才終於手一指，正好是鄭怡明抓住紙條的時刻。

「喵嗚~~」

貓咪回頭了一聲，就好像看出了邊這個子在手腳一樣，而於欣梅則是對著貓兒笑了笑，把手往前一擺。

「噓~~」

那邊的鄭怡明拿出來紙條當場打開，差看了報了一句。

「丙字一十二號！」

喊完，旁邊還有文吏在紙條上寫下鄭怡明的名字，以防被換。

「進！」

鄭怡明拿過紙條向著兩邊拱了拱手，提著行囊走進去，同時也用袖子額頭上的汗，就算這麼來過一次了，第二次還是很張。

貢院裏面也有差，但本不管進來的考生，鄭怡明自己找到準確位置，然後將紙條攤開在座位一角，真正坐進去了才鬆一口氣。

沒等多久，也就是兩刻鐘之後，所有考生都已經到了。

鄭怡明在位置中坐著，忐忑地等待考題揭曉，那個剛剛刁難過他的差從外頭走過，一個個檢查座位上的紙條，鄭怡明則微微低頭不敢看他。

「哼！」

差冷哼一聲，看過紙條就離去了。

終於，最難熬的時刻過去，考題終究是揭曉了，算是預料之外理之中的題目，有書文經典的基本功底，但也要結合主題，引經據典寫政論。

鄭怡明一開始都有些靜不下來，只是攤開捲紙苦思冥想，隨後一若有若無的香味飄來，不知不覺間讓他平靜下來，漸漸細思活泛，心中有了主題，落筆也穩當起來，就連字跡也比往日漂亮許多。

時間不斷過去，鄭怡明吃著被搗碎的餅末子，喝著早已涼的茶水，手中的筆幾乎是一刻不停，往日所學盡數化為今日所用，等寫出了覺寫出了自信，角也不由微微揚起。

待到寫完全文再查閱幾遍，鄭怡明才發現時間似乎還早，考都還沒有中場催促過，也就是說僅僅過去不到一個半時辰。

當然，鄭怡明可不敢提前卷退場，裝也要裝一下，直至下午日頭西斜，貢院銅鑼聲響起，他才和其他考生一樣卷離開。

貢院考試考了多久，於欣梅就自外頭等了多久，看到出來的貢生中鄭怡明一臉輕鬆的樣子，才放下心來，也下意識看看周圍，不過那隻貓兒早已經離開了。

鄭怡明確實很放鬆也很開心，他覺得自己這次一定不會差，說不定真有機會排名靠前，同其他考生寒暄的時候也是從容自信。

真應了那句話，實力才是底氣的本。

不過鄭怡明囊中，拒絕了一些儒生一同去飲酒作樂的邀請，獨自走在回客棧的路上，經過街角的時候卻被一吸引了視線。

貢院街道的街角，一個衫襤褸的小乞丐在角落瑟瑟發抖。

如今雖然是秋季但還算不上冷，今天更是有些熱的，這樣子或許是生了病。

街邊人來人往，但顯然沒有誰在意一個小乞丐，包括他旁邊的兩個大乞丐。

鄭怡明不由停下了腳步，他走近那小乞丐，擺著的破碗裏面空空如也，想了下從上出兩個銅板放了進去，其中一個還是當五的銅錢，對鄭怡明來說不是小數目了。

「叮鈴~」銅板了碗中，還不等小乞丐有什麼反應，旁邊立刻有大乞丐竄了出來，一把抓走了銅錢。

「唉！你這人怎麼這樣，這是在下給他的！」

「哎呦這位爺，給他不浪費了嘛，他害了重病，吃不下喝不下沒活頭了，嘿嘿嘿.」

「那你把錢還我！」

聽到這書生這麼說，那乞丐站起來就走，完全沒有還錢的打算，另一個乞丐也站起來就走，彷彿怕被人賴上。

鄭怡明皺起眉頭，猶豫一下從行囊中將干荷葉拿出來，裏面是他吃剩下的餅碎，他就將干荷葉的餅子倒那破碗中。

「我也囊中，這點餅子你拿去吃吧.」

小乞丐這會似乎是有了一些反應，他頭很也很長，蓋住了小半個子，抬頭的時刻，鄭怡明才發現他是真的不遮瘦骨嶙峋。

「謝，謝謝.」

小乞丐這麼說了一句，蜷著去拿碎餅子，一點點往裏塞，後面則是抓起一把狠狠往裏塞。

「慢點，慢點這還有水」

鄭怡明拿出水壺給破碗倒水，小乞丐抓起碗就喝，咕嚕咕嚕喝完了就看著鄭怡明，他只好再倒水。

水都倒完了，小乞丐就抱著子在那發抖，能取暖的好似也只有他的頭髮。

鄭怡明看看左右，這平州人怎麼如此冷漠，若是在下河縣.好像也不會有什麼人對一個乞丐出援手.

但鄭怡明往日裏也是人幫助的那種人，此刻實在是於心不忍，便又解開行囊，從一本書中翻開取出一個銅板，依舊是當五的銅錢，將之塞到小乞丐手中。

「別給別人看見！拿去吃完熱乎的麵條！」

小乞丐接過銅錢的時候，也愣愣盯著那翻開的書，上面還夾著一張紙條，寫著「丙字一十二鄭怡明」。

鄭怡明看著小乞丐的眼神，疑地低頭看看書，難道這小乞丐還認識字？

「謝，謝謝恩，恩公.」

「恩公什麼啊，唉！」

鄭怡明把心中荒唐的想法拋之腦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離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