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姰暖再說，大帥夫人喃喃自語。

“蘇娉婷在幫他掙扎。”

“如果大帥知道江有這種毒打算，會既失又痛心，他會立刻撤掉江參謀戰役的任務，他滾回云寧來。”

“如果砍掉江在這行戰役里的作用，就算江戟戰敗，也無命之憂。”

“阿升頂替他，他也還有翻的機會。”

所以，阿升和江，是打算要江戟死在這場戰役里。

而且，是江親自設計弄死江戟。

戰場上槍炮無眼，生死由命。

江戟完全可以是‘戰死’的。

如果江事做得功，又能瞞過蘇龔的眼，那就沒人會多懷疑江戟的‘死因’。

可現在，大帥一定已起疑心。

江沒時間了，謀劃注定失敗。

大帥夫人和姰暖面面對視，兩人都不再說話。

姰暖站起，“今天發生這事，太意外，偏偏四爺不在，我代柏溪，讓想辦法著人去知會四爺。”

如果來得及，江四爺或許還能早做一些別的準備。

大帥夫人點點頭。

姰暖便沒再猶豫，徑直轉離開房間，去找柏溪代事。

大帥夫人看著背影，眉心舒緩，莫名生出幾分欣。

姰暖不像看起來那麼沒有，頭腦要比以為的明。

這對兒子來說，是好事。

——

暗沉暮，凌凌海面一艘游上。

江四爺立在甲板煙，正聽項沖說查到學生的事。

“宋若琳，十七歲，差不多四爺帶著夫人急離開云寧后，這孩子就來到傅家。”

“過往的來歷，應該被人抹干凈了，只查到是傅軍長邊副的表妹，現在借住在傅家，跟傅軍長沒有同時出現過人前，所以什麼樣的關系，還不清楚。”

“來歷抹那麼干凈，查都查不到，還有什麼不清楚？”杜審雙手兜靠坐在圍欄前，低低嗤笑著，戲謔地瞥了眼江四爺。

“你盯人傅軍長的桃事件？吃飽了撐的？”

他唉的一聲，想起什麼來，下意識站直了，“不對啊，傅聞戩不是那地方不行嗎？”

這事兒好像有點兒意思了！

杜審來了興致，上前搭住項沖肩，挑眉弄眼兒嬉笑道。

“老項，這我不在云寧這幾個月，是不是發生多有意思的事兒？你快跟我說說…”

“你是真的吃飽了撐的。”項沖嫌棄的抵開他，拍了拍被他搭過的肩頭兒，“閑的你。”

杜審嗨笑一聲，叉腰笑罵。

“不你們倆先嘮到這茬兒的麼，怎麼著，我如今外人了，有話不能告給我知道了？”

項沖皺了下眉，“在聊正事兒，你別搗，回頭有空再跟你說。”

“這算什麼正事兒…”

“來了。”江四爺突然淡聲開口，打斷了杜審的碎。

將煙碾滅在床頭欄桿上，他偏頭代項沖。

“靠過去。”

“是。”

項沖大步離開。

江四爺打開照明筒，對著遠海面上的線，晃出接頭暗號。

杜審靠過來，端正了吊兒郎當的臉。

——

這天夜里，江公館恢復一派寧靜。

發生這麼突然的事，三姨太和薛紫凝是親姑侄，自然要好好陪陪，再說些己話。

一時分心，就忽略了江川。

江川半夜趁人不備，從后院花房旁的柵欄翻出去。

白天在書院，他從別的同學手里收到紙條，趁去小解的時候瞧瞧看了。

是紀闌珊寫給他的。

自從兩人的事被紀闌珊的哥哥紀沐笙發現，紀闌珊就再也沒去過書院，紀沐笙像書院請了病假。

但只有江川知道，這是紀沐笙防備他們見面的手段。

江川自己也被副日日盯著，沒個自由。

紀闌珊不知道怎麼托人帶紙條給他，說今晚想見他一面，在家后巷堆放雜的那個窄小胡同里。

江川激不已。

他想盡辦法，也得跑去見自己心上人。

沒料到白天家里會發生那麼大的事兒，他姨娘晚上本沒空盯著他。

江川翻窗戶出去，順利逃。

他不傻，還知道帶些零花錢，趁著夜跑得飛快，打了輛黃包車，就往紀闌珊家趕去。

江川記得那個胡同口，有一次他送紀闌珊回家，在那兒跟擁抱親吻，紀闌珊沒躲開。

窩在他懷里，臉頰通紅聽話溫順。

他還控制不住了…

想到那唯一一次破格親昵的相，江川整顆心都燙得厲害。

他恨不能上翅膀，飛到紀闌珊邊。

到了地方，江川沒有直接鉆進那黑漆漆的死胡同，而是躲在胡同口的黑暗里，不住地往紀家的巷子張。

他心跳如雷，焦急不安，忍不住來回踱步。

不知道等了多久，等到他腳都站麻了，那巷子里總算出個人影。

即便紀闌珊將披肩裹在頭上，東張西小心翼翼，隔著黑漆漆的天，江川還是一眼認出那是。

“闌珊！”他迫不及待小聲低喊。

紀闌珊很快發現他，而后腳步匆匆穿過街道，沖他跑過來。

“阿川…”

“闌珊…”

兩人抱在一起，江川摟著，聽小聲啜泣，心疼得鼻子發酸，抱著往胡同深去。

“別哭了闌珊。”

“阿川，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你怎麼樣？你哥把你關在家里嗎？他有沒有罵你？闌珊你好像瘦了…”

紀闌珊哭聲遏制不住，踮起腳抱住江川脖子，像是經了什麼擔驚怕的經歷。

“阿川你帶我走吧，我不了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我們走，離開云寧城吧，今晚就走…”

江川被心上人哭得手足無措，小心摟著安。

聽這樣害怕不安的語氣，忍不住心里生出怪異的覺。

“闌珊，你怎麼了？是不是發生什麼…”

“我沒事，我們走吧，你帶我走好不好？”

江川是很為難的。

他很想就這樣帶走紀闌珊，但他并沒有為兩人的離開做好準備。

沒有錢，別無去，他不想帶著紀闌珊吃苦。

正在他斟酌猶豫，想好好安緒，然后再細細商量盤算時，卻聽紀闌珊嗓音哭啞說道。

“我哥哥要把我送走，送到哪里我也不知道，他若這樣做，我再也沒機會見你了，阿川~~…”

非常不安焦慮，話也沒有說太明白。

哥做好打算，一定是韓五爺來安排一切，無從抵抗。

上次在韓五爺的院子里，他很奇怪的，說的話做的事讓很不安。

跟江川投意合，只想跟江川。

“阿川，我不想跟你分開~”

紀闌珊凄楚哀求，撲在江川懷里哭得不能自已。

果然，江川聽說要被送走，立刻急了。

他一咬牙，摟住懷里姑娘，“不會的，我不會讓你被送走，我們不會分開。”

這一刻，江川心里產生個孤注一擲的計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