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施記得那晚從他那里離開后，失眠了一整宿，到現在也不確定當時那種夜不能寐的滋味是不是就是喜歡了。

“你想多了。”

語氣平靜道。

他收回視線，似乎沒想多計較這個話題，拿了茶杯，倒了杯茶遞給。

雙手接過，低頭看到那茶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喝了一小口，是以前在老爺子那常喝的黃山峰。

“你以前不是不喝茶？”

看到他沖茶倒茶的作非常稔，忍不住出聲問。

他沒抬頭看，掀開茶壺，在完沖泡的作。

之后，他才耷拉著眼皮，懶懶地說“你不是說等下雪天一起喝茶？”

顧念施愣住，心里某像是被猝不及防地捶了一下，悶悶地疼。

沒想到隨口而出的一句話，會被他記住，并且付諸行。

他一個因為睡眠不好，從來不喝茶的人，會學著喝起了茶。

“忘了？”

他盯著問。

顧念施記得清清楚楚，連當時說這句話時，兩個人的姿勢和他臉上的表，都記得一清二楚。

“忘了，就幫你回憶回憶。”

他端著茶杯放在邊，茶杯的邊緣一下一下地輕輕著他的瓣，莫名地人。

顧念施心里一急，口而出“不用。”

他眉眼輕笑了一下，聲音放低了一些“那就是還記得。”

“這半個多月，有想起過嗎？”

顧念施被他的視線盯著躲無可躲，藏無可藏。

從來不擅長撒謊，尤其是在他面前。

被他得臉頰一點點變熱，變紅，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他放過了，轉而問，“這些天，忙著干什麼了？”

顧念施“在準備德國醫學考試。”

他放下茶杯，神淡了下去，“打算什麼時候走？”

心里莫名地發沉，像是被大石頭住，嚨發堵，聲音顯得很機械，“順利的話大概半年后。”

他點了點頭，擱在桌上的一只手挲著茶杯的邊緣，良久沒再出聲說什麼。

顧念施坐在他的對面，心里沒來由得憋悶。

好在飯菜很快上來了，他在飯桌上跟以前一樣不說話，顧念施以前很適應這種沉默，但今天不知道怎麼了，看到他一言不發的模樣，像是被勒住了脖子，又疼又。

“你的恢復得怎麼樣？”

嘗試著打破沉默。

他沒看，只簡單地答復，“好。”

顧念施“那就好。”

停頓了一下，終是忍不住，又問“你是不是著做了康復訓練？不然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他掀起眼皮來，了一眼，語氣很松垮，“你不是趕時間走。”

他的意思是之前，跟他約定，只跟他半年時間就去德國，所以他心急，背地里提早進行康復訓練了。

只是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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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他們提前分開了。

顧念施強行控制住自己不去過問，他是怎麼忍著疼提前下地訓練的，也不想多說一些沒用的廢話，跟他強調他這樣盲目的做法，風險有多大，忍著不出聲，裝作不在意。

想盡快把這頓飯吃完，然后馬上跟他分開，回家。

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很快，飯就吃完了。

先拎著外套站了起來，“我回去了。”

他也起，“我送你。”

原想拒絕，但臨到了邊，那些客套的話自改了一個字，“好。”

再次坐進副駕的位置，車子很快上了路。

能覺到他開得不快，他一只胳膊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搭在降下來的車窗上，姿態很散漫。

顧念施的視線落在正前方，知道再有幾分鐘，就能跟他分開了，或許十天半月也或許幾個月都不會跟他再見了。

知道這樣是正確的選擇，與其陷在一個泥沼里，越陷越深，不如盡早地拔出來，斷尾求生。

一向自恃理智清醒，但不知道為什麼，此刻跟他坐在車里的這一瞬，竟忍不住癡嗔地想把這個瞬間變永恒。

想如果可以永遠這麼跟他待在一起，他們之間沒有什麼利益牽絆，沒有什麼其他人，就他們兩個人。

把臉別到窗外，看著冬日蕭索的街景，一種說不出的悲涼鋪天蓋地地涌上來。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顧念施看了一眼屏幕，神馬上張起來。

電話接通，里面傳來管家慌慌張張的聲音，“顧醫生，你和爺在一起吧，你快勸勸爺回來吧，老爺子剛才暈倒了，這會兒送進去搶救了，讓他快點回來一趟。”

顧念施掛了電話，還沒出聲，就聽到宗城涼薄的聲音，“他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系。”

顧念施知道他，“那你就當送我回醫院，快一點。”

果然，到了下一個路口，他一個加速直接掉了頭。

五分鐘后，他們回到了醫院。

顧念施跟在他后，小跑著勉強跟上他的步子。

搶救室門口，堵滿了宗家上上下下的人，宗城出現后，管家聲音哆哆嗦嗦地把老爺子暈倒的前后經過說了一遍。

老爺子是進到宗瑤的病房后暈倒的，人被推進搶救室前，醫生簡單留話說老爺子的況非常危險，讓家屬做好最壞的心理準備。

顧念施清楚，老爺子這種況最怕的就是突然暈厥，一旦暈厥況就會非常兇險。

看了眼宗城，知道他肯定對老爺子的病也有過一些了解，最嚴重的后果他一定也很清楚。

他臉上沒有出多緒變化，只是往后退了兩步，從長椅上坐了下來。

顧念施也在他旁坐了下來，下意識出手去了他攥的大手。

他的手微微松了松，將的手握住。

原來，他手心里已經全是汗。

顧念施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宗城。

雖然他臉上依舊看不出一一毫的慌，但知道他在強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