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玉笙居,天已經徹底黑了。
屋子裏掌了燈,剛邁步進去,就看到一個男人坐在偏廳裏,正在喝茶。
這是二十八歲的謝景玉。
當年母親為尋親事時,見過謝景玉,翩翩狀元郎,挑不出錯。
但若是知道謝景玉早就有了孩子,絕不會嫁到謝家。
看向站在謝景玉後的子。
謝府上下誰都知道,這個子是謝景玉邊最得力的管事,人人都一聲賀媽媽。
上輩子雲家垮了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個子竟是謝世安的親生母親。
四年前謝景玉將謝世安三姐弟帶回謝家時,親口告訴,孩子們的娘親已經死了。
那時候,的孩子夭折,而謝世安三姐弟也沒了娘,三個孩子自然而然就養在了的名下,喚一聲母親。
為了不讓雲家生出嫌隙,為了讓外室之子為嫡出,為了讓盡心盡力養孩子,被欺瞞了那麽多年……
“夫君。”
雲初淡淡喊了一聲。
新婚之後,謝景玉就沒再進過的臥房。
最初懷有孕,還謝丈夫恤。
後來一夜夜,一年年,盼不來丈夫的影,便漸漸死心了,將所有心思放在孩子上。
若說謝世安一手導致了雲家的覆亡,那麽,人生的悲劇,就是從謝景玉開始。
“夫君是為了安哥兒的事才來?”
雲初麵清淡的詢問。
在桌邊坐下來,冷聲道,“安哥兒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夫君覺得我不該罰嗎?”
聞言,謝景玉有些驚愕。
自孩子早產夭折之後,雲初上就失去了將軍府嫡的風華,漸漸變得沉默順。
這是四年來,他第一次覺到過去那個雲家大小姐似乎活過來了。
“夫人自然該罰。”見謝景玉不說話,站在他後的賀媽媽開口道,“隻是這剛剛春,夜晚冷,大爺子骨弱……”
話沒說完,就覺到了一記冷眼。
雲初麵冷淡:“在我們雲家,主子說話,下人若是,那是要掌的。”
“賀媽媽也是關心安哥兒。”謝景玉開口,“安哥兒確實是錯了,跪兩日祠堂,必能想清楚事關鍵,我來是希夫人莫要讓雲家知曉此事。”
他還希雲家多提攜安哥兒,自然不能讓安哥兒的錯被人拿。
“夫君放心,我都知道。”雲初喝了口茶,角含笑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賀媽媽什麽名字呢。”
賀媽媽低眉順眼道:“奴婢不過一下人,賤名汙耳,不好夫人知曉。”
“賀媽媽還不到三十歲吧,聽說還未婚配?”雲初繼續盯著,“我這兒倒有一門好親事。”
“奴婢惶恐!”賀媽媽弓著子,“奴婢八字不好,這輩子不會嫁人,且年紀大了,早斷了這方麵的念想,夫人的好意奴婢心領了。”
謝景玉站起:“還有公務要忙,我就先走了,夫人也別太累著自己了。”
看著他們二人一前一後走出玉笙居,雲初的眸子瞇起來。
能覺到,賀氏並沒有想為主母的心思。
任何人,為一個男人生兒育,想方設法留在這個男人邊,怕是都想為正妻吧。
為何這個賀氏甘願為奴婢,且沒有一怨言?
上輩子臨終前一直在為雲家的事奔走,從未仔細想過賀氏的份。
重來一次,不能再這麽稀裏糊塗。
這一夜,雲初反複回憶上輩子發生過的所有事,直到黎明時分才睡。
竟然夢見了房花燭夜。
那一夜的繾綣,深骨髓。
還夢到了孕期的自己,不會紅的,在懷孕時學著繡了好多虎頭鞋。
夢境突然一變。
大片的鮮蔓延,耳旁是各種各樣的聲音。
“不好了,夫人流了好多,孩子早產了,快來人!”
“小爺終於生下來了……為什麽小爺不哭,怎麽好像沒氣了?”
“夫人肚子裏還有一個孩子,好像也沒氣了……”
“夫人看見死胎會傷心崩,快把孩子送出去!”
“不!不要!”
雲初猛地睜開了眼睛。
懷孕的時候肚子很大,直到生產才知道原來是龍胎。
可是,這個親生母親連親生骨都沒看一眼,孩子就斷氣被送走了。
孩子葬在何,到死都不知道。
“夫人,怎麽了?”
聽見的聲音,聽霜連忙衝了進來,見一頭大汗,連忙給打水洗漱。
雲初在浴桶裏泡了許久,才終於將夢中的緒給了下去。
這時天已經亮了。
穿戴完畢之後,外頭請安的人也都到了。
“夫人。”
“母親。”
見出來,所有人齊齊站起行禮。
雲初的視線從眾人上掃過。
謝景玉不是縱之人,他隻有三個姨娘。
的目落在其中一個姨娘上,這是帶進謝府的陪嫁丫環聽雨,如今是謝家雨姨娘。
五年前懷有孕時,聽雨背著爬上了謝景玉的床。
的孩子夭折,而聽雨順利生下謝家三爺,謝景玉便將聽雨的孩子送到了的邊。
親自給孩子取名,謝世允。
若說謝世安是傾注心最多的長子,那麽,謝世允則是最疼的心頭。
這個孩子,治好了的喪子之痛,讓從無邊的悲痛絕中走了出來,讓的生活有了寄托。
是真的把謝世允當了自己的親生兒子,可後來……
“母親。”
謝世允一頭紮進了雲初的懷裏,靠著撒。
雲初的笑不及眼底:“允哥兒四歲了,要懂點規矩了。”
聽雨抬頭看去。
夫人一向最疼允哥兒,隻要允哥兒撒,夫人就會抱在懷裏親昵的寵著哄著。
可現在,夫人都沒一下孩子,眼中還有著疏離和防備。
若不是從小伺候夫人長大,都察覺不到夫人這細微的緒。
“雨姨娘為謝家開枝散葉,卻一直沒有自己的院子。”雲初笑著道,“謝府東側空著的小院以後就給雨姨娘和允哥兒住吧。”
聽雨呆住。
為姨娘後,一直住在夫人院子裏,允哥兒也住在這裏,所以和夫人關係親厚。
要是住到東側去,以後要來夫人這裏一趟都不容易,夫人還會寵著允哥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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