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來伺候的婢，“你去，把我房裏那塊青玉鏤雕牡丹佩找出來，給世子送去。”

想來想去，還是得讓那混小子自個決定。過幾日就是他十九歲生辰了，明年加冠，也該學會自己做主了。

慶安長公主出一抹笑，想當初也是這般，婚事全由自己做主，才嫁給了自己的意中人。自然也希兒子幸福，父母之命終究是沒有基礎的一張婚約薄紙。

顧如琢回了房，沒多久就有下人將一方漆盒送了過來。

他打開一看，裏麵用綢布墊著的，正是他剛才說的青玉鏤雕牡丹佩。

他將玉佩拿了出來，青玉瑩潤泛，牡丹雕得細，下方還掛著紅穗。

顧如琢將它放好，把蓋子合上。

“會有機會把你給送出去的。”

……

沈玉芙這幾日時常看著那花走神，將它好生照料著，那盆裏另外一朵將綻未綻的花骨朵也在今天悄然開放。

不知為何，每每看到這盆花，總會想到顧如琢落寞的眼神，就算自己沒有回應，他還是會那樣堅持。

但現在卻慢慢有些搖。

喜歡他送的花嗎。

喜歡。

那喜歡他嗎？

想，也是喜歡的。

沒有的勇氣，顧如琢的喜歡給了。沒有的底氣，現在也有了。

總是畏畏的，權衡太多，但其實最為純粹，沒心，自己最為心知肚明。

如果，想，如果顧如琢下次再問的話，或許就不會沉默了。

隻需要他再向走近一步。

再給一點點勇氣。

……

十月十五，燈會結彩。

寶琴提著盞花燈進來格外興。

“姑娘，咱們去逛燈會嘛！你傷都好多久了，還日日托辭不出門呢！”

青霜也應和：“姑娘小心別悶壞了。”

這就是都要邀出去的意思了。

沈玉芙瞧那花燈一眼，彩描金花卉燈籠，六個角下麵還掛著琉璃珠子，外麵尋常可尋不到。

“這花燈打哪兒來。”

“上次送花那人送的，我出去采買他正瞧見我，托我把這盞花燈帶來。”

青霜捂不及，默默扶額，明明商量好了得瞞住姑娘，再將人給邀出去的。

青霜繃著臉看向沈玉芙：姑娘知道這是世子送的，該不會拒絕吧？

沈玉芙將花燈接過來，輕輕撥了兩下，那燈上花卉似人親手所畫，栩栩有神，不像市麵所見，是千篇一律的死板。

會是他親手畫的嗎？

寶琴兩眼水汪汪地看向：“姑娘，咱們就去吧去吧——”

青霜也屏住聲音等沈玉芙回答。

“那便去燈會瞧瞧。”

兩人心下同時一鬆。

……

才剛傍晚，夜便沉了下來。

最近夜裏越來越冷了，寶琴又給沈玉芙加了件帶兜帽的披風，邊上一層絨絨的，可暖和了。

幾人出去看花燈，穿過府裏小路，才覺有些冷清。往門房那兒一問，才知原來今日休沐，沈修博也帶著林惜雲和幾個兒子兒逛燈會去了。

沈玉芙臉上沒什麽表，步履從容向外走去，上了馬車。

早已不在乎這些。

寶琴和青霜上了馬車極力想逗開心，又是講燈會來源，又是聊燈會習俗，兩人一唱一和，倒真使移開了注意力。

想，寶琴若是日後去茶樓當個說書先生，大抵也不會驚訝。

……

還沒到正街，前麵便挪不道了，馬車再難行進。

沈玉芙了前麵燈火璀璨，彩綢鼓喧，路過行人肩接踵。下了馬車後，便和兩人一起步行過去。

寶琴倒是看什麽都新奇，這個鋪子瞧瞧，那個攤子看看。青霜隻跟在沈玉芙邊，隔出距離。

這街市上當真熱鬧得，盛京城上整整兩條貫穿南北東西的長街，都是張燈結彩，吆喝聲不絕。

沈玉芙在一賣麵的鋪子停下腳步。忽然想，若戴了麵，那他還能一眼認出來嗎？

“老板，我要這個。”

沈玉芙指了指攤上最嚇人的一副麵，一張青麵獠牙的鬼麵。

老板看了看沈玉芙樣貌，又看了看那鬼麵，好心勸說，“姑娘，要不你換一副，你這弱弱的模樣，看著也不搭啊。”

沈玉芙拿起麵付錢，很堅定，“我就要這個了。”

說完，順便也給寶琴和青霜買了兩張半遮住臉的麵。

以防他人順著寶琴和青霜認出來。

這時倒真真是有些孩子心了，居然想著，他要是沒認出來，那便要嚇他一嚇！

沈玉芙戴上麵，走在街上，隻出雙眼睛，如秋瞳剪水。

再放眼看過去，滿大街的姑娘都再找不出第二個如這般任的小郎了，哪個不是穿戴得漂漂亮亮的。

沈玉芙不覺，戴上了麵倒是更為輕鬆了些，想做什麽便做什麽。

甚至，好像可以不用再當沈玉芙。

揚著腦袋往前走，襟前佩環叮當，步伐輕揚。抬頭著掛在彩綢上的燈謎，來了興味，出手想去摘道謎麵。

每道謎麵都掛在一隻不同的花燈底下，瞧中了一盞，隻是為何要掛得那樣高！

踮起腳尖去夠，直了手臂，結果才剛到邊。

從頭頂傳來一聲輕笑。

沈玉芙揚著腦袋，隻見一隻大手順著的手臂往上，指尖輕扯，輕輕鬆鬆就摘到了那道謎麵，而後又溫的把紙條反扣到的掌中。

“是想要這張嗎？”

這如林中清溪流水般的聲音淹沒在鼎沸的人聲裏，明明舒緩卻燙著了沈玉芙的耳尖、臉頰、與心髒。

手指相的剎那，悉的氣息鋪天蓋地席來織一道細的網將籠住。

麵下的臉沒出息的紅了個。

顧如琢也戴著麵，隻了個下，輕笑時結滾了滾，他隻覺懷中人小小的，輕易便被他整個人攏懷中。

雖然他很想就這麽將擁懷裏，但他也不過虛摟一圈，隔開和其他路人的距離。

沈玉芙著紙條，踮起的腳落回地麵，這才穩住了步子，找到重心。

從聽到他聲音的那刻起，的心就泛起的歡喜與雀躍，甚至一顆心都差點要跳出膛，暈乎乎像是躺在雲上。

想，他找到了。

他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