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棠緲沒想到娘親竟會主提及“和離”二字。

明家是清流世家，最是好麵子，真有了一個和離退回娘家的兒，爹娘臉上肯定有無，那些曾被爹爹打下去的同僚們不明裏暗裏嘲諷他們才怪。

親是兩個家庭的事，和離了更是兩個家庭的事。

一直猶豫要不要和離，就是因為擔心明明是自己的事卻給周圍人帶來了諸多麻煩，那樣還不如讓自己承著一切。

“倒也想過，隻是有些割舍不了侯府的人，顧家祖母待我極好，婆母人雖然潑辣了點，但人品不壞，有什麽說什麽，是個敞快人，還有妾室所出的明哥兒，更是可極了，每日來我院裏說自己一天做了什麽。”

明棠緲反握住明夫人的手，“娘，這麽一看，我其實還自在的是不是？”

明夫人卻紅了眼眶，真是一點兒委屈事都不提啊。

兒是一點兒都不提及夫君剛帶回別的人和孩子時的心，不提夫君對妾室的偏寵，不提妾室對的算計，不提靈真寺遇刺一事，不提被氣病一事。

希自己的兒是個知進退的人，可又不希太過知進退。

“罷了，你不想說，娘也不強迫你，你是娘十月懷胎出來的孩子，又同為人，娘比你爹和你兄長更懂得你在侯府的苦楚與為難，棠棠，不管你做什麽決定，你都隻管朝前走，不用擔憂旁的人是否會你牽連，這也是你爹爹想跟你傳達的意思。”

明棠緲瞳孔微睜，這番話說的暖心又，眼淚就這麽毫無征兆地落了下來。

原來所擔憂的，他們都懂，並毫不猶豫地支持。

“娘……”一把撲進明夫人懷中。

明夫人也忍不住落淚，努力維持平常的聲音，不讓兒發現自己也在哭，“有什麽好哭的，他們男兒有淚不輕彈，咱們兒家也該如此，我家棠棠品之堅韌，可不比任何男兒差！”

“夫人，小姐，開飯啦！”丫鬟在院門口呼喚。

兩人趕幹淨淚水，對視一眼，看到對方通紅的眼眶時又都忍不住笑出聲。

抵達小食廳，今日果然是滿桌盛菜，全都是喜歡的。

明棠偃提著一白玉瓷壇回來，“剛下朝走到門口，一老友送了一壇子酒來，我聞著十分不錯，咱們今個兒就先把這壇子酒喝了吧。”

明騰剛把他珍藏三十八年的桃花釀打開，聞言又關上，“那行，先喝這壇，老李，再把我這桃花釀埋進去，能多一夜是一夜。”

兄妹倆對視一眼，忍俊不。

清酒一到鼻尖，明棠緲驚訝，“晚春白的酒？”

明棠偃也驚訝，“你竟知？方才就是晚春白老板卓定親自送來的，說是新品，還沒正式售賣呢，看來妹妹這，倒是比我更快些。”

明棠緲了悟，這麽說顧誡先前送的一壇，也是暫還未在外流傳的了，怪不得他曾說想喝就繼續找他，而不是說想喝就在外麵買。

上次那壇子酒被青玉喝了個，這下又是在家人麵前，完全能放開懷喝。

一頓午飯吃到日頭都快落山，臉頰酡紅的明棠緲被霧煙山青攙扶著回到自己閨房休息，迷蒙間聽見有人喚“棠棠”，還以為是娘親進來了，努力睜開沉重的眼皮。

卻見來人約是個男子型。

是哥哥？可哥哥無事怎麽會來到院落。

是爹爹？可爹爹喝的比還醉，現在應當在呼呼大睡才是。

那人溫熱的大手上額頭，幫開幾跑到邊的秀發，緩緩靠近，但又隔著距離，這距離明棠緲著急，覺再靠近那麽一點點，就能看清這男子模樣。

“棠棠，酒好喝嗎？”

酒意上頭，看什麽都是暈的，聽什麽都是模糊的，要隔很久才能反應過來這人到底在說什麽，懵懵點頭，“嗯，好喝。”

“你是誰？”

聽見那人輕笑了一聲，隔著一層模糊不清的輕紗，卻覺得這人笑起來一定如春山郎朗，明棠緲也跟著笑了，笑意憨，人沉醉。

“我知道你是誰了。”

“嗯？”那人尾調上揚，湊近了些。

“我年時見過你，你總在我腦海裏出現，你是我想象出來的人。”

那人寵溺又無奈地給掖好被褥，見漸漸閉上了眼，呼吸平穩，看著睡良久，才起離開。

顧誡一出明府，桑琴就跟上，微微煽鼻翼，嗅出來了，是明小姐上的味道，爺他終於肯越過君子那道坎兒，親一下他心中至寶了？

但這話可不敢問，任何對明小姐名聲有損的話，爺比誰都在意。

問道：“爺，今年重午節，咱們還是按照老規矩上靈真寺麽？”

“嗯，另外注意下恒國公府，務必讓他們和那個尹蕓的子見麵。”顧誡手中把玩著梨花木雕，語調和姿態都著漫不經心，他餘朝明府明棠緲所在閨房位置一看，眸底便有暗流湧。

棠棠總是下不定決心和離，他就隻好助力一把了。

明棠緲一直在明家待到重午節這日，也不打算做侯府的轎子上山了，直接挽著明夫人的手，一家人整整齊齊上山祈福請平安。

明棠偃率先跑路：“爹，娘，同僚約了一同觀賞賽龍舟，有棠棠在，我就不陪你們上山了。”

明騰嘀嘀咕咕什麽同僚能比一家人一起祈福還重要，明夫人護著孩子說該給孩子自由。

明棠緲突然就想起哥哥對那位嫂嫂的心意，掃了眼爹娘，看樣子他們還不知哥哥的不倫，罷了，這次祈完平安，再幫哥哥求求姻緣好了。

趕路好幾個時辰終於抵達靈真寺，住持給明家安排的住所還是老地方，甚至給明棠緲的房間也還是那一間，霧煙山青將今日要用的東西都一一拿出，就聽得一道悉的聲音自門口響起。

“緲緲！”

有的朋友就是能很久不見麵，但一見麵卻一點兒都不覺得生疏，尤其是現在，是聽到閨中好友華醉喊出自己名字，就覺得分外高興。

不等霧煙去開門，一襲紅勁裝的華醉已經躍至坐落牆頭，衝明棠緲一挑眉，自豪道：

“老早盯著你這屋會不會進人，就等你來呢，我剛在前頭瞧見你那渣夫君了，我正可惜他今日沒把那害人妾室帶來，嘿你猜我發現了什麽，那妾室竟然裝扮丫鬟模樣跟他邊，我二話不說抓了一把黏糊糊的泥土就朝上丟去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