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弘量瓣微時，高鶴洲接著道：“今年也正好是六年一度的史考察期，前陣子陳史到本這兒參了大人一本。這貪、酷、浮躁、不及、老、病、罷、不謹中，沈大人一人可就占了不及和不謹兩樣。”（3）

不及，便是不夠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

不謹，就是在高位上，卻不夠謹言慎行。

史考察的期間，他侯府的后宅卻起火了數次，沈弘量也無法在高鶴洲的面前過多的辯駁，便以為，高鶴洲這是終于要給他擼了。

小皇帝只覺得高鶴洲的皮子啟啟合合，但他仍在忍著病痛，高鶴洲說了些什麼，他也不清楚。

只知道高鶴洲是將矛頭指向了沈弘量，便問陸之昀道：“先生，您怎麼看？”

在場上，是沒有婿和老丈人的分別的。

再者，陸之昀待沈弘量的態度本就是不偏不倚。

他淡聲回道：“當年工部尚書是因為湖廣賑災有功，才被先帝拔擢升任了侍郎一職，近年來沈大人在尚書這個位置上坐了良久，卻實在是沒做出什麼功績來。而今湖廣一地的水利漕渠又出了問題，幸而當地的員提前修繕，才未釀大禍。”

高鶴洲卻知，修繕水利的事，是陸之昀提前屬意當地的員做的，前幾月剛從戶部撥了款項。

也得虧了陸之昀神一般的預判，才使湖廣之地免去了一劫。

流年不利，幾日前欽天監的員還說來年春夏，各地還要迎來連綿不絕的暴雨，若未提前應對，各地發起水患了，便會拖垮國力。

沈弘量一時也不知高鶴洲和陸之昀這兩個人，繞來繞去的，到底想同他說些什麼。

說了這麼多，也沒說要怎麼置他。

正此時，陸之昀神沉肅，復又開口道：“沈大人，你正值壯年，為尚書，不能白領朝廷俸祿，合該在任期再為陛下分憂，也為百姓負責。”

沈弘量心中一震，不解地問道：“閣…閣老是何意？”

“沈大人，本想指派你和兩個史去南境修繕水利，重點的那幾個地界，譬如保寧府、順慶府、嘉定州、燮州府等，都要親你自走一趟。”

去南境修水利漕渠？

還要帶著兩個史一并去？

沈弘量面驟變，這沈涵的事還未解決，劉氏如今的子骨弱到連走路都走不了。

永安侯府若沒他這個家主在，沈涵的婚事該怎麼辦？

正此時，高鶴洲又順勢在火堆里添了幾柴火，附和陸之昀道：“臣附議，事不宜遲，趁雨季剛過，沈大人若要去南境，也該盡快啟程。”

“這……”

沈弘量言又止，可陸之昀和高鶴洲的提議也是沒錯的，欽天監的人都那麼說了，也確實得防微杜漸，派工部的重臣去修繕一番。

這事他不好推，且高鶴洲先前兒就說了，他這幾年確實沒什麼政績，史還參了他一本。

除非他臨危稱病辭，可如果是這樣，他這麼些年在場上的苦心經營就都沒有了。

正當沈弘量近乎絕地思忖著對策，也思忖著沈涵該怎麼辦時，小皇帝也開了口：“嗯，先生和高卿說的有理，沈大人從前就是都水清吏司的員，派他去修繕南境的水利，也再適合不過了。小祿子，準奏。”

“是。”

“工部其余的事宜，就由兩個侍郎代之。”

工部左侍郎正在泰殿，恭敬回道：“臣領旨。”

小祿子瞇眼看向了仍怔愣在地的沈弘量，斥道：“沈大人，怎麼還不接旨？”

沈弘量子一僵，只得恭敬回道：“臣…臣領旨。”

——

當夜，永安侯府的荷香堂幾乎坐滿了人。

就連頭風久未痊愈的劉氏也強忍著病痛來了這，沈涵則坐在母親的邊，哭哭啼啼地用帕子抹著眼淚。

阿蘅抱著剛出生的子，悄悄地瞥著劉氏的模樣，暗覺這病極嚴重，應該是撐不到沈弘量回京的時候了。

沈涵的事都沒定下來，所以沈弘量縱然不在京師，劉氏也沒那個閑功夫再去打了。

等劉氏死后，就看看沈弘量能不能將扶正了。

反正是給他弄出了個兒子來，如今這手頭上，也有籌碼了。

三日后，沈弘量就要奉旨離開京師，去南境督造水利。

可楊白兩家卻閉門不見，只同意沈涵做妾。

沈渝看著沈涵的笑話，卻到底是心疼父親的。

劉氏則有氣無力地道：“已經過了雨季了，沅姐兒的子也應當有所好轉了，老爺明日就去府上求求罷。”

沈弘量嘆了口氣，回道：“怎麼求，陸之昀不一定肯讓我見。”

沈渝忖了片刻，對父親道：“鎮國公一直讓管著陸家私塾的事宜，病一好，應該會從公府的西小門去私塾。明兒父親也不用上朝，就多派幾個小廝去公府的各個小門堵，總能堵到的。”

——

次日。

果如沈渝所說，沈弘量在辰時三刻，功地堵住了即將帶著廖哥兒去梅花書院的沈沅。

卻見沈沅著一襲倜儻的青深，既是穿著男裝，方士巾下，那雙致的眉眼也越看越像燕王。

想當年，燕王還在京師時，也是遐邇聞名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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