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不,”周晚瑩慌忙說,“其實我不喜歡打人的,你想挨揍的話,我不合適。”
說完又意識到,哪有人天生皮,都是借口罷了。
“哎,都是誤會,”周晚瑩給他倒杯酒,“說來話長,你想聽的話,我都告訴你。”
從與攝政王定下親事說起,到退婚之后父親的然大怒,再是離家出走一年半逃避婚,和回來以后被關閉,走不出國公府的大門。
包括這位,看著風,實則來的并不正當。
祖父和父親都是墨守陳規之人,一板子一眼,對不曾理解,不曾支持。
就這麼磕磕絆絆,直到如今。
邊喝酒邊訴說,等說的七七八八,已是微熏,臉頰泛著醉人的紅。
“說我不孝也好,自私也罷,人世只來一回,這條路我是走到底了。”
周晚瑩與他杯,白玉杯發出清脆的聲響。
巫馬陵陪飲下這一杯酒。
“巧了,我也是個不孝的。”
周晚瑩挑眉,“怎麼說?”
“做太子,太累,”巫馬陵歪著腦袋,打了個酒嗝,“明明對父皇的決策不贊同,卻不能頂,永遠要鼓吹他英明神武。”
周晚瑩笑道:“拍馬屁也容易。”
“還有層出不窮的算計陷害,那些人吃飽了撐的,都把我當靶子,都想把我打下來。”
巫馬陵仍然是吊兒郎當的語氣,眼里也帶著笑。
“去年我的太子之位差點被廢,印鑒都被收了,幸而我找到破綻替自己昭雪,否則此時此刻,我哪能站在這兒,或是一條落水狗,或是一掊黃土。”
周晚瑩再次敬他。
這酒不屬于烈的那種,可喝多了,也有些疲。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活得著實不易。”
巫馬陵說:“這個太子,我是不想當了。”
周晚瑩拖著腮,詫異的看著他。
“啊?”
哪怕再艱難,依然有無數人前仆后繼的要搶奪這個位置。
他離登上帝位,就只差一步,便是等父皇歸西。
怎麼就不等了呢?
巫馬陵說:“我父皇康健得很,再繼續做太子,我恐怕就活不過他了。”
更重要的是,當初他把先太子拉下來,也是為報母仇。
可如今母親死了,他再占著這太子之位,又有何意義?
許多皇帝能活到七八十歲,孫子都給熬走,可他巫馬陵哪怕能躲過所有算計,僥幸活到那時繼承大統,也已是五六十歲的高齡了。
周晚瑩目瞪口呆的看著他。
他看著隨便說說,卻是認真的。
巫馬陵說笑道:“你連攝政王的婚都敢退,我請辭個太子之位,很稀奇?”
辭做太子這種事的確不算史無前例,但也的確稀奇。
周晚瑩咽了口唾沫。
“那咱們還真有些像。為常人之不為。”
天黑了,他們就坐到房頂上去,肩并肩對著夜空喝酒。
周晚瑩指了指城東的方向,“那邊有個難民收容所。”
又指了指城南。
“乞丐在那邊
乞討,因為那邊的夜市最鬧,人來人往的有許多人。”
不只是長安,當年從長安到豫章清平鎮的那段路上,就見識了許多人間疾苦。
看到死的孩子,看到走不的老人被丟下。
看到強壯的欺負弱小的,有權有勢的欺負孤寡無依的。
那會兒常哭,恨自己帶的銀錢不夠多,救不了那麼多人。
卓明月在哭夠了以后,對說:散財只能救部分人,救一時。要想救更多人,那你得做人上人,最好站到廟堂上去。
周晚瑩抱憾道:可是,我是子,夏朝沒有子當的先例。
聽到卓明月說:會有的。
當時,卓明月的語氣是篤定的,似乎勢在必行。
而現在,巫馬陵聽到周晚瑩說那些難民乞丐,有些不知所謂。
周晚瑩說:“我們在這傷春悲秋,他們卻連飯都吃不飽。如此,是不是顯得我們很可笑?”
巫馬陵這才順著的目,看向那黑的遠方。
他間一滾,點了下頭。
相比那些為一口吃食豁出命去的百姓,他心中所有的艱難,都顯得無病。
周晚瑩酒勁上頭,有些困乏了,靠在了他肩膀上。
“明月對我說,只要能站到那個位置上,哪怕不折手段,也是值的。”
“你知道戶部有多齷齪事嗎?”
“賦稅要上國庫,不得有誤,那各地員想要從中獲利,其中被做了多手腳,查都查不完的。”
“撥出去的糧餉,與百姓拿到的也不一…
…”
“因我執意嚴查,不肯放過貪污吏,多人畏懼我,陷害我,彈劾我。”
“但明月保我,讓我盡管放手去做。”
說到明月,周晚瑩又猛灌一口酒,那沒拿穩酒壇子,酒浸了巫馬陵肩膀上的料。
了,倒還枕著,毫不覺得不適。
“他們背地里說明月是妖,勾引攝政王,出賣先帝,不擇手段的得到今日的位置,德不配位。”
“那是因為,明月了他們的利益。”
“那些大臣們,對我跟明月的行事無法可說,就只能以我們生而為子做文章。”
“每每為流言蜚語氣惱之時,明月對我說,你要記得,你走到今日不是為了聽人的贊譽,你力所能及做好自己想做的事,無愧于心,便足夠。”
“還說,我們的心安理得,由他們罵去,咱們能一塊麼?”
巫馬陵見子滔滔不絕,打趣道:“你三句不離卓明月,想必是很喜歡了。”
周晚瑩不加遲疑便道:“喜歡的,我很喜歡明月啊。從旁人里聽到的故事時,我同。第一次見到時,我驚艷。而為了求我幫忙,向我下跪時,才是我真正認識。”
巫馬陵手把的酒壇子奪下來。
“別喝了,差不多了。”
已經困得睜不開眼,話都是強撐著力氣說完的,腦袋搖搖墜,卻還要提起酒壇往里大口大口的灌。
周晚瑩很不滿的看向他。
“酒逢知已千杯,我跟你聊得來才喝的,一醉方休才痛快,怎麼就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