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林季應道：「人生兩面，正則善佛，反則惡魔。此語落在他高群書上卻是最也恰當不過！」

「早年前，他曾為國為民的確做了不好事，可又為名為利數犯腌臢。鎮妖塔一事，他屠戮蒼生罪惡滔天，可蜃牆一戰，又以魔居功至偉。論善應天下敬，論惡該遭萬民剮！」

「你此番不必多言，只需問他三句。」林季頓了下道：「悔否？悟否？願否？」

那方雲山又是何等明慧，當下拱手禮道：「謹遵聖命！」

林季點了點頭：「你且去吧，稍後不久，我也將徑往極北，你在關口等我便是。」

「是！」方雲山應了一聲，轉化做一道白亮長躍過山頭。

林季一步過佛關，輕落在玉城街頭。

上次來時，那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圓頂尖塔，一尊尊矗天而立的威然巨佛橫佈滿城到都是，可如今卻盡已坍塌。被剃了頭髮的男老也都髮重生。落眼看去，那一髮或黑或白，全都兩寸稍余，倒是甚為整齊。

大劫剛過，城中百姓依舊困苦，可各個臉上都著一副欣喜之。

城頭上夏旗飄揚，街面上百業正興。

「聖皇好，聖皇到。」

「殺了和尚拆了廟！」

「聖皇好，聖皇到。」

「大夏長安永不倒！」

「聖皇好，聖皇到。」

「天天都能吃個飽！」

……

一群小兒蹦蹦跳跳的沿街呼，路上行人也跟著好，人人臉上都帶著笑，甚有數人邊笑邊哭……

的確，整整一千年了！

先是阿賴耶識，后是大日如來。

玉城乃至維州，兩遭佛難，千年厄苦，那幾多悲戚豈是言可盡述？！

如今，噩夢已去再不復返！

萬千百姓再獲新生，終於能過上安穩常樂的好日子了，又是如何不喜？怎能不泣！

林季一如凡人般沿街走去，此前往事歷歷在目，中悲喜此起沉浮。

「俠，請留步。」

剛一拐過街角，突然被人了住。

林季扭頭一看，只見路邊坐著個邋裏邋遢的小道士。

看那樣貌倒與初次相遇的天機頗為相似。

那道士旁豎著半塊破木板，上方用爛泥塗了四個大字：「天機神卦。」

一見天機兩字，林季下意識的又仔細的瞧了瞧那道士。

以為是天機那廝又用了什麼轉生之法，再次重生。

可眼前這人不但沒有半點修行，甚而還病患纏。

那道士一見林季不但站了住，還獃獃的看他出神，立時兩眼一亮道：「貧道素善卜算神，天機無量從未失手，俠可有興緻？算一算那去路前程？」

林季又打量他一眼：「怎個演演算法？」

那道士一聽有戲，忙從後出一半尺稍余的小木，指了指鋪在面前的細沙道：「此名為天機沙，只需俠在此落下一字，貧道便可卜出後世五百年！俠，天機難遇啊！測一個吧！」

什麼狗屁天機沙！

林季早就一眼看穿，那沙子普普通通毫無靈氣可言，也不知在哪隨手抓了一把。

而且這傢伙還說的很清楚，卜出後世五百年，那還不是隨他怎麼說？誰又能一一驗證的去？

滿城百姓本就困苦不堪，誰又肯花這冤枉錢？

怪不得這傢伙連副筆墨都沒錢買去，看這樣子也不知了多天！

不過，這人口口說起「天機」，倒是引起了林季興趣。

當下走近前去道：「好，那我就測上一卦。」

說著，也不用那道士的木，一把出腰間道劍，扭頭一看正瞧見那面高高飄在城頭的「夏」字旗，手轉劍一揮而就。

「夏。」那道士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道：「俗言：一年之計在於春，而這終年之益卻在與夏。又言，春種其子，夏得其。俠這一字可是大有來頭啊！」

「怎地來頭？」林季問道。

「春去夏始來，俠應是再生重來吧？」

「嗯？！」林季心頭一。

莫非……

這傢伙真有本事，竟能窺穿天機，一眼看出我兩世為人？

那道士斜眼旁觀面得意道：「俠應是先習武，后道。如今大境已，猶獲新生！」

「然後呢？」林季不聲的問道。

那道士一看有門兒，繼續說道：「夏當大日，萬熾凌空。俠此相乃「肩側無人，目下皆臣」日後必當凌絕與世，天下共仰！」

這很明顯是一句無風畫影的奉承話，可落在林季上卻是無比恰當。

尤其是那句『肩側無人，目下皆臣！」

林季依舊神未變，繼續問道：「還有呢？」

「夏之芒四季最長，俠那最後一筆，又遠遠劃出沙外。預示此間非是俠窮途所在。正所謂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由此可見，俠前途無量，定有一日破萬重之九霄，不世之威名！」

一層油來一層甘，林季怎麼聽怎麼覺得這傢伙好似青老李做燒餅時一樣，層層疊疊的圓扁之後，再架到火上一烤，直到你吃進裏都分不清哪個是好油，哪個又是是甘剩！

這傢伙竟撿好聽的說，一時真假難辨，好似什麼都說了，卻又什麼都沒講！

「哦？是麼？」林季假裝欣喜道：「那你再算算我子孫就怎樣？」

「這個……」那道士假裝為難道：「天機有數，一字一人，不可多卜……」

「算不了麼？」

「不不……」那道士連連搖手道：「算是算得，卻是……得加錢！」

「好說！」林季索也給他畫個大餅，微微一笑道：「你若真算的準，千金萬兩隨你開口。」

道士眼中閃過一抹喜，裝模作樣的低下頭來又仔細掃量幾眼道：「夏之本義乃為人也！俠所書上下三分，其卦所示共有三子！」

林季暗下一楞，除卻不凡、永安之外，我這命里還有一個兒子麼？

也不知是由昭兒還是小燕所生。

「夏最烈，一子如火，可不世之名。夏滋萬，一子最是仁德。可襲萬世之興。夏雨最稠，一子……」那道士說著說著突然頓了住。

「怎樣？」林季問道。

那道士搖了搖頭，一臉為難道：「天機難泄，卻是說不得了！那個……俠，卜算將半，可否先給三個大錢？」一見林季稍楞，趕忙改口道：「兩個也，要不……一個也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