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亮，小院的水泥地面被映得清白。

出了大門，杭敬承的車就停在外頭。

陸敏才想起件事，自己開的那輛還停在陸家小區里。

杭敬承停下腳步，轉問：“明天還要去學校麼？”

點頭。

“明早找個人過來接你上班。”他說。

瞇眼睛，“還是你人把那輛車開過來吧......麻煩你了。”

杭敬承應了，捧住的臉頰，俯在額上落下一個吻。

“早點睡，明天接你放學。”

陸敏搖頭，仰頭看著他，“我可以多在這里住段時間嗎？”

“很久沒陪姥姥姥爺了。”說，“然后，我也需要點時間一個人靜一靜。好嗎？”

低矮的圍墻后天空深藍，月清霽明亮，杭敬承廓寂然。

沉默片刻，他說好。

“去吧。到了給我發條消息。張暮哥的狀況也告訴我吧，我會去看他的。”

陸敏揮手，目送他上了車，車燈亮起，照亮站的角落，車子倒退，約可以看到他握方向盤的手，骨節分明流暢，一如既往的漂亮。

然后那輛車駛夜，消失在視線范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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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敏小時候最喜歡在姥姥家玩，王麗琴生的時候二十出頭，的舅舅和姨姨年輕，對一個小團子沒有抵抗力，全家寵著。后來陸敏上了小學，就不太回姥姥家住了，然后是中學、大學和工作。

算起來，上次在姥姥家住下，還是五年前暑假，小姨帶著孩子回家的時候。

這年秋末，陸敏又住下來。

每天上班通勤時間很長，五點多王來就起床，煮點玉米，再給泡碗豆，塞兩包餅干。

最喜歡周末，不用早起，陸敏能一個人窩在屋里看一整天電影。

月底這個周末還是起了個大早，帶兩位老人去檢查，直到返程，兩位還在絮叨。

王來：“這麼多錢，做點什麼不好，檢查檢查，也沒有病嘛，你看看，浪費錢。”

許紅：“你一個月工資才幾千吶，我聽隔壁秋夕媽說在城里檢一次好幾千，我的老天爺，我得種多畝棉花。”

陸敏充耳不聞。

因為到了村口兩個老人自覺降下車窗，“昂！出去啦！去大醫院！孫帶著檢查！好著呢！大醫院就是不一樣，這邊拍了，隔老遠一個箱子吐相片！哎呀哎呀，你說浪費這個錢干嘛！”

陸敏無奈地勾起線，慢下車速。

到了家里，王來去喂他那幾只心的小羊，順便跟陸敏打聽，這一大全套的檢，需要多錢。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姥爺。”陸敏蹲地上逗貓，“杭敬承說他們公司給的名額，正好沒人用。”

“啊，敬承啊。”王來若有所思。

姥姥家這只貓很雜，背上一塊大橘接一塊貍花，斑駁，四只手白手套長短不一。

據說它是年初王來在垃圾堆撿來的，當時以為喂不活了，正好他喂小羊，用一點點把它喂大了，現在負責抓老鼠。

小貓沒有一般鄉下的貍花那麼懼人，陸敏在地上撿了干草逗它，它懶洋洋趴地上，偶爾爪。

忽然就想起自己的小二九了。

算一算，有半個月沒見了。

許紅那場小冒早痊愈得很快，正忙活晚飯，問陸敏吃什麼，陸敏點韭黃炒蛋和燒鵝。

“家里一共就那麼三只鵝，你吃完了。”許紅從廚房探出個腦袋，頭發花白，“你這快把姥姥家吃空了，到底啥時候回自己家去啊？”

陸敏笑一笑，“沒想好呢。明兒去趕集吧，姥姥。”

王來抱了個小羊羔，“結婚才多久，你就不回家，你不想人家敬承，人家不想你？”

陸敏抿，對著小貓，不說話。

“怎麼，覺得他不好？”王來察覺緒的起伏。

“沒有，姥爺。”陸敏搖頭，“你見過他的，他怎麼會不好呢......”

“他就是太好了。”

說罷，輕聲嘆了口氣。

王來看著蹲在地上，影小小的一團，渾濁的眼睛里流溫，半晌，說：“想住幾天就多住幾天吧。以后哪還有這麼好的日子了。”

陸敏應著，撐著大站起，拍上的塵土，去天的水龍頭底下沖了沖手，進廚房幫忙做飯。

許紅坐土灶前燒火，“哎，小敏，咱們村后頭那個佳春妹妹放假回家了，你小時候可喜歡跟玩，去家串門吧。”

“算了吧。”陸敏搖頭，“好多年沒見了。”

“你這孩子。”許紅說，但也沒有強求，“下午跟我去廟里拜拜吧，別總在家看手機了，最近不是不順心嘛，菩薩照顧照顧你。”

陸敏原不想出門，吃過飯后，被許紅強行推到電三車的車斗里。

老太太腳不利落，車技卻大膽，就這麼載著奔隔壁鎮的佛廟去了。

村子里小廟，規格不大，香火很旺，人來人往，爐鼎里香煙騰騰裊裊，有點嗆人。

許紅輕車路，手里點燃的香分陸敏一半，然后面對香爐，念念有詞。

陸敏學著的樣子。

先是自己家這兩位老人。希他們能無病無災到百歲。

隨后想起張暮的急心炎，不大好，替他求了個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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