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回來了。”

沈菀走到餘氏邊，手把矮一截的餘氏，抱個滿懷。

餘氏僵在了原地。

顧平章也愣在原地。

他們和沈菀是第三次見麵。

第一次，是沈菀九歲那年。

那是一個夜正濃的冬日，大雪紛飛。

沈菀像迷失在林中的小兔子，穿著雪白的鬥篷，闖顧家人的草屋。

顧家老老小小圍在火坑上，吃著從山裏獵來的野味，麵對突然跑進他們家的小姑娘，所有人都怔怔的盯著小沈菀。

長得實在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看的孩兒，臉蛋圓潤，如凝脂，盡管那時候才九歲，可是的五已經早早長開，明豔大氣，實在很難讓人不多看兩眼。

的闖，就像皓皓白雪綻開的一朵梅，綻去了所有人的目。

可是這樣漂亮的小姑娘，在看到他們的時候，突然大哭了起來。

撲到了餘氏的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顧家所有人都慌了。

一年才吃得上幾次味的顧家兒郎，也覺得手裏的不香了，紛紛拿出自己手裏的，哄小沈菀。

沈菀沒有理會顧家幾個哥哥，死死的抱餘氏，哭嚎了好久好久。

餘氏原本很張，可是小沈菀上香香，一抹奇怪的覺在心頭縈繞，令想起剛出生三日就被人搶走的兒，餘氏本能的把小沈菀摟在懷裏哄。

慢慢的小沈菀不哭了，餘氏給喂吃的。

那天晚上，小沈菀在顧家人的凝視下，吃了他們攢了好久的。

飽餐一頓後，小沈菀靠在餘氏的懷裏睡著了。

第二天，小沈菀留下了一錠銀子，一封信，離開了顧家。

餘氏抱著信失聲痛哭，覺得……小沈菀是的兒，小沈菀的眉眼和顧平章年輕的時候太像了。

可是顧平章卻覺得，如果那個孩子是他們的孩子，他們寧願不要再回來跟他們吃苦。

他看得出來，小沈菀上的狐皮十分昂貴，是他花大半輩子都買不起的服，他們的孩子現在過的很好，那家人待很好吧。

顧平章什麽都沒說。

之後的每一日，對餘氏來說都很煎熬，每天都做好多好吃的等小沈菀。

可沈菀自那之後，再也沒有出現，直到……

一年前，一輛馬車接他們到懷州府，他們在這個宅子裏見到了沈菀。

沈菀開門見山的和他們說，自己知道自己的世，但要顧家人親口告訴當年兩個孩子調包的事。

顧平章不會說話，唯一知的長子離家已久，二兒子因斷之事一直鬱鬱寡歡，言寡語。

顧平章曾考中舉人，他識字，便用紙寫下了當年的真相。

那一天，沈菀並沒有逗留太久，隻他們安心留在這宅子居住。

而今晚，是他們第三次見到沈菀，也是他們第一次聽到沈菀喚他們“爹、娘”！

……

顧平章嚨哽咽的厲害，低下頭，暗暗抹淚。

餘氏回過神來，抱失而複得的小兒，嗅著沈菀上獨特的淡淡香氣，強忍著淚意。

可是不知道，覆在沈菀背部的那隻糙的手，卻不自覺的抖著。

餘氏心很激。

沈菀每一次出現，都令餘氏牽腸掛肚，但很清楚，兒不是一個人的，待不了多久就會離開。

這份短暫的相聚，已是上天最好的回贈。

突然，一道煞風景的哭聲，打破了顧家母的相擁。

“嗚，嗚嗚嗚嗚……”沈菀轉看時風的方向。

他雙手抱柱子，不知了什麽風，在那兒嚎啕大哭，直到沈菀一記冷眼看向時風。

時風才收住了眼淚，了臉上的淚水說：“大師姐，我就是太了。”

顧景安笑了一聲：“小兄弟真是中人。”

“你外麵守著吧，我這兩日要住在顧家。”

顧景安有些意外。

餘氏和顧平章也到很驚訝，他們以為，這一次沈菀和之前一樣，逗留不了多久。

餘氏比劃了幾下，示意自己去給沈菀收拾房間，然後就與顧平章一塊回院子。

顧景安和沈菀，跟在餘氏與顧平章後麵。

宅子裏沒有幾個下人，餘氏和顧平章過慣清貧的日子，先前給他們安排的仆人，大都被餘氏打發走了。

很多時候，都是餘氏自己親力親為，包括照顧姑姑顧憐華以及……

這時，屋廊下，出現了一道影。

沈菀微微側頭，看向對麵的男子，他坐在椅上，穿著一襲深藍的大氅，雙手攏進裏，眉間染上了一寒氣。

他長相俊逸，丹眼，鼻梁高，眉如墨畫，他就是顧家二郎——顧景弘！

“二弟，晏寧回家了。”顧景安想過去跟顧景弘打招呼。

然而，顧景弘隻是朝沈菀上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自己推著子，轉離開。

月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長，一清冷孤寂映在他的背影上，籠罩著一層鬱。

像極了一隻躲在影底下的鬼，不敢見，隻能在夜深人靜時，走出來，麵對殘缺的自己。

以顧景弘才學，不該了了草草過完餘生。

顧景安看顧老二的態度，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轉安沈菀：“別理你二哥，他就是這樣。”

“二哥哥他以前……”沈菀一直盯著顧景弘離去的影，道：“應該不是這樣的吧。”

顧景安被沈菀的話問住了，嚨哽住，不知從何說起……

二弟他以前，的確不是這樣的。

以前家裏再窮，他臉上總是洋溢著自信與笑容。

老二說，他一定要出人頭地，考中狀元，仕做，讓父親母親和兄弟們過上好日子。

他知道，顧家把所有的財力，都押注在他上了，他把顧家的前景，擔在自己的肩膀。

直到顧景安時隔多年後，再見他的二弟弟，發現他的二弟弟已經變得他快要認不出來了。

二弟弟的眼睛裏，再也沒有……